李梨癱坐在椅子上，右手邊是她剛剛搬進來的料子，料子表面有祥云細紋，手感滑溜，稍不慎都怕被勾了絲，一摸就是好料子，摸完之后她更是手癢想馬上試一試。

她從小被奶奶培養，小衣做過不少，所以在做衣裳這方面算得上是五個中識得最全，會的最多的。

提出制一次衣裳也只是為了讓其他幾人能夠上手感受一下。現在看來當時提的意見可真不賴啊，活了十二年，這樣嬌貴的料子卻是第一回摸到。

李梨怕摸壞了，忙收回了手，有些遲疑地問陳溫道：“這么貴重的料子怕一般百姓買不起的吧？”

“這是貴人要的單，怕積攢太多我帶一些回來做。”

陳溫抬了抬下巴，指向門口一大摞的布料：“那是你們要做的。”

“啊……”

李梨一聲哀嚎，倒在桌子上不起：“原不是給我們帶的。”

陳溫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之后總會碰到的，現下你們要每人先制一身衣裳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制完就帶我們去城里嗎？”

“對。”陳溫想了下，道：“大抵不過十四天左右。”

李如揪住自己的衣領，有些心顫顫道：“若是制不好呢？”

陳溫拍了拍手邊的繡架：“留下，加練，練到我滿意為止，否則就離開這里。”

“我們一定會制好的！”

姑娘們紛紛七嘴八舌地。她們最重要的就是為了賺錢填補家用，為了學這個已經耽擱了好幾個月，若是在這緊要關頭做不好，那得懊死。

她們五個，一個也不能少。

陳溫聽完她們的保證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對，她也對她們很有信心，憑這幾日的學習觀察，陳溫覺得她們已然符合自己的標準。

不過她不能妄下結論。這制衣對她們來說就像升學考試，她們學了許久，就是為了最后一關的考試合格，只要制出一身衣裳在陳溫這兒就算合格。

當然，若是哪個足夠優秀那之后的大單她也是很放心地交于她。

李如一直緊抓著自己的衣袖，都還沒到時候她已經開始膽戰心驚地。

什么謠言什么都走過來了，很快就能摸到銀錢的影子了，她怎么能夠這時候緊張出錯差？

別害怕別害怕。

李如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可是這股緊張勁直到陳溫把布匹交到她手里也沒斷過。

她眼神微閃，陳溫還當她還沒準備好，于是拍了拍李如的肩膀，給她鼓氣。

接下來的幾天，這小間隔的廚房一片靜悄悄的，還有姑娘們嫌光線不好跑到院中去坐著繡。

姑娘們刻苦研究衣裳樣式與花樣，勤勤懇懇地每日執針做衣的模樣成了村中人最近嘴里的熱事。

大家都知道陳溫教了好幾個繡娘，最近正在做衣裳呢，于是村民紛紛圍觀。

姑娘們臉皮薄，頭一兩天還不習慣旁人把自己圍起來看，后面三四天就已經視若無睹了，一心沉浸在繡活里，心無旁鷲。

看了一兩天后還有的村民直接把家中的小女兒小孫女帶到陳溫家里來，問陳溫還收不收繡娘了？

陳溫彼時正在圍著姑娘們看她們做得怎么樣了，聽到這話后二話不說就回絕了。她現在自然是不收的，教了五個能制衣就已經足夠了。

況且……陳溫頭一低，看了看還只有自己腰高，只到自己大腿，一問，還是不足六歲的小姑娘。

她不招這么小的小孩！

被回絕了之后他還不死心，依舊把自家孩子扯到身前，再勸陳溫道：“我們不需要小孩賺錢，只求她能學學手藝，這種不是應該從小開始學嗎？我們能付的起學徒費。”

他都想好了，現在陳溫招的幾位姑娘是要替陳溫做事的不用付學徒費，他想要閨女學一門手藝自然是要付的。

可付有付了的好處，閨女不用為陳溫干活，反正她現在還小，待在家里只能吃玩睡，什么活兒也做不了不如先去學學手藝，到時候大一些了就讓她隨意找一家繡紡也能賺不少錢呢，反正長大了能糊口就行。

想好了后又拉扯了下自家的孩子，哄道：“是不是啊？想不想跟你陳溫阿姐學繡花啊？”然后一直眼神示意她點頭。

孩子天真可愛，沒有什么想法，她爹讓她點頭，那她就連連點頭。

于是不好回絕的陳溫打著哈哈：“如若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再招的。”

說完摸了摸孩子光滑潔白的臉蛋：“等你再長大一點吧。”

盤算地這么好，最后還是被婉拒了，他只深深地嘆了口氣，用一種玩笑般的語氣對陳溫道：“那到時候可千萬要記著我家孩子啊！”

陳溫滿口應答：“好的好的。”

拒絕了好些個人后，一天時間又過去了，見姑娘們今日坐得夠久了，陳溫叫她們趕緊起來走動走動眺望一下遠方的綠景。

說了后沒人動彈，她們嘴上答應地好好的卻未付諸行動。

陳溫無奈扶額：“要保護好眼睛吶姑娘們，做也要有個限度，不能做一天的！”

現在如此積極，到時候去店里做衣裳，單子多起來之后有的你們叫的，現在能休息居然還不動。

她就近拉了拉正準備換線的馬菱：“明日再續線繡也是一樣的，快快走一走就吃飯去。”

馬菱被拉走，有一就有二，剛好有人繡完一小片花紋正好陳溫說可以走了，她就放下了手上的活兒，跟馬菱手挽手去走幾圈了。

姑娘們接連站了起來，村民們也散了都回去做飯去了，陳溫讓她們先去走走，一會兒再回來吃飯，而后進去和奶奶一起做飯了。

夕陽斜下，月色慢慢爬上來，陳溫把最后一盤菜端上桌就去屋內找蠟燭了。

護著燭火走出來，余光中也有一道燭光的影子，陳溫連忙抬頭。

姑娘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可正聚在一處七嘴八舌地不知說什么。

陳溫舉著蠟燭走過去一瞧，瞧見被她們圍在中間的李如，提著針正按旁邊人的指導下針換線。

“今日已經結束了，怎得還提針繡花？怎么這般刻苦好學？”

遇到這樣刻苦好學的孩子陳溫十分滿意，擱以往她看到晚上悄摸著回畫室加練的學生一定會大夸特夸，可今時不同往日，再繡下去，這一雙眼睛怕要近視。

“別繡了，該玩就玩，莫不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是這雙眼睛你是不打算要了。”陳溫眼風一掃：“還有你們，聚在一起做什么，吃飯去。”

有一姑娘小聲嘟囔道：“我們正在為李如加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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