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內,夜色很快就降臨了。
最后晚飯是九冬擼起袖子下了兩碗白面條,里面打了兩個雞蛋,這一頓飯才算過去。
九冬正收拾著茅屋,給她鋪好床后,這才道,“小姐,可以歇息了。”
顧蓉恩了一聲,走到門口一看,床上被褥換成了新的樣式和顏色,屋內也打掃得干干凈凈。
顧蓉不由一怔。
九冬見她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聽小翠說,小姐喜歡這個顏色的,在市集的時候順手就買了。”
顧蓉聞言輕笑,她并不困,隨地坐在門檻上,問道,“小翠最近怎么樣?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小翠剛回巒城沒兩天,又被她派去了鹽都,走的時候不太高興,想來是不愿意去鹽都。
九冬眉色微微一揚,笑得更是溫柔,不知是因為此刻面對的是自家小姐,還是提起的這個人,他道,“小翠,最近很好。”
“小姐。”
顧蓉抬眼向他看去。
九冬的眼睛十分明亮,帶著最暖的笑意,不含任何雜質,“如果我們能回去,我想求小姐一件事。”
顧蓉問道,“什么?”
“我想與小翠成親。”
“好,只要小翠同意。”
“小姐……這是同意?”九冬不可置信。
“恩。”顧蓉點頭,“我說了,只要小翠同意就行。”
九冬很高興,這份喜悅,沖散了他心底的另一點擔憂。
這可是小姐,主人唯一且最愛的弟子,是主人欽定的下一任閣主,她既然同意,應當沒問題了。
小翠,會同意嗎?
九冬想起那個老是和他拌嘴的人,想起那個眼里心里都滿滿裝著小姐的人。
山間幽靜,顧蓉想著最近發生的諸多事。
丁修焱對她如此執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那日在城門口遇見囚車內的織羽,他就猜到了自己一定會尾隨而來,引誘自己來到西元,難道僅僅是因為想要她而已?
他,竟是如此情深之人?
這怎么可能?
丁修焱,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九冬,明日你去城里打聽一下消息。”
“是。”
這一夜沒有夢,顧蓉卻睡得極不安穩,醒來睡去睡去醒來,如此反復,到了后半夜,才沉睡過去。
她又做夢了。
夢里霧氣彌漫,朦朦朧朧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致,顧蓉穿著一身白衣,沿著路不停的往前走。
廬山上的成片竹木,筆直參天,一節復一節,一葉挨一葉,遮住了山上大部分的陽光。
謝意負手正站在竹林盡頭。
顧蓉知道這是個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的大抵就是如此了,可是哪怕在夢里,能見他,她也是高興的。
她總是想起他,想著他。
夢境中她不可控制的內心一喜,正要喚出聲。
突然一聲輕微的枯枝細響,打破了這個夢境,也打破了山間旭日的寧靜。
院內靜悄悄的,九冬似乎不在。
茅舍是獵人進山捕獵的臨時住所,非常簡陋,屋內沒有門,只有一塊簾布嚴嚴實實的遮著。
院內傳來幾聲鳥叫,稀稀疏疏的叫聲,是春天的模樣。
有人輕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其中一名黑衣人決然舉起了手中的刀,刺向床上的人。
顧蓉猛然睜開眼,黑衣人瞧見,頓時神色一變,手卻不曾慢下。
她出手如電,手避開刀鋒,繞上他的手腕,轉瞬就奪了他的刀,隨即拍身而起,刀鋒利的劃過黑衣人的手臂,有殷紅的血順著胳膊流了出來。
三人將她圍住。
顧蓉眸光清冷,半跪在床榻,染血的刀立在身前,神色極為不悅,“擾人清夢!死!”
她率先出手,刀劈向離她手臂受傷的黑衣人,那人不料她會突然出手,更沒料到她身手居然如此了得,不由大吃一驚,另外兩名黑衣人同時朝她劈來,顧蓉對于要殺自己的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她連挑三人,頓時雙刀齊掉,三人還沒回神,只聽得咻的一聲,三刀齊飛,齊齊插在三人心口。
顧蓉掀簾而出,院外九冬正收了劍,瞥見她,不由急道,“小姐!你沒事吧?”
他已至跟前,見顧蓉身上干干凈凈,想來并未受傷,頓時安心下來。
院外地上正橫臥著幾具尸體,顯然跟屋內的事一路的。
站在滿是尸體的院中,顧蓉還想起自己剛起,神色自然的去一旁洗了把臉,掏出手帕將臉仔細擦干,聞著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她抬眼望了望日空,皺著眉道,“晌午了?”
她居然睡了這么久
“是的。”九冬答道,“小姐,丁修焱這么快就找來了,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顧蓉搖搖頭,她早上沒吃飯,正餓得發慌,此刻又聞著血腥,心中更是不耐,道,“先離開這,邊走邊說。”
兩人棄了茅屋,徒步而行,顧蓉這才道,“這幾個黑衣人與丁修焱不是一路的。”
丁修焱想要一個活著的顧蓉,而現在西元國內,有人想要她死!
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兩人沿著小路一直走,九冬將打探道的消息一一告知與她,“聽說,西元沿路關卡只許進不許出,現在丁修焱就在幽州,拿著搜城令,正在挨家挨戶的搜查。”
“他怎么做到的?”顧蓉純粹好奇,他究竟找了什么緣由,竟拿到了搜城令。
“還是以丟了東西搜查盜匪,西元百姓都道是岐王深得圣恩,丟一件東西,竟能讓西元皇帝下令搜城。”
顧蓉問道,“之前說岐王五日大婚的事,打探到了嗎?”
九冬一時有些躊躇。
“小姐......”他猶豫的看著她。
“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或許也來了。”
顧蓉,“或許?世子?謝意?”
那夜春豐的黑鴿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小姐遇險,世子已知,或同行,速歸。
顧蓉最不敢猜的念頭在這一刻突然被掀開來。
或同行!
丁修焱,在用她做誘餌,引誘謝意西來
他要利用......
顧蓉的心驟然一揪,好像有一只手就這樣掏進她的心窩處。
顧蓉腦中一片混亂。
他要利用謝意對自己的心意,引他前來,或抓,或殺!
或同行?
丁修焱篤定了謝意聽到消息一定會來,他確定了謝意要來,他滿城風雨的撒下成親的消息。
顧姓女子!不日成婚!
原來千方百計的要她的活口,只是為了用來掣肘謝意。
什么愛而不得,什么情深,她昨夜,還對丁修焱的癡心有些憐憫,以為他不折手段做的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情字而已!
“我真是蠢得可以!我竟然憐憫這樣一個人,我真的是小看了他的狠辣陰險!”
“我真是蠢得可以......”顧蓉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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