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發之后,一路上緊趕慢趕,終于趕在了八月十五這天到了虎耳山。
傅玄毅畢竟離開了這么些日子了,雖然走之前都做好了安排,可仍然避免不了有許多大事要事在等著他,于是林鈺便催促著他先返回甘州城,自己這邊陪著石重去見師父。
畢竟還要重任在肩,傅玄毅只得照做,聽了林鈺的話先回去了,李星野則是跟他一起。
等送走了傅玄毅,林鈺便直接先帶著石重進了山。
到了虎耳山,林鈺和石重先商量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讓林鈺先去見了白槿再說。
時隔兩年多,林鈺再次走進了虎耳山的石洞里,這里面一如記憶里那般,昏暗潮濕,除了那石壁燭臺上堆積的燭油,以及旁側那些青黑色的苔蘚生得更多了些,再無其他區別了。
林鈺依著記憶,一路往前,拐過了好幾個彎,中途又避開了好幾次機關陷阱,其中甚至還有兩處是她以往從未遇到過的。若不是她機敏,險些就著了道了。
確定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林鈺便知曉了,這定又是她師父這兩年閑著沒事干,無事可做的時候新設出來的。這可真是個要人命的愛好啊。
邊搖著頭,她便繼續無奈往前。等到了山腹中的一間大石室門口時,林鈺剛要提步進去,里面便傳出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回來了?”
一如既往的冷淡聲線中,似乎隱隱也能聽出兩分喜悅來。林鈺情不自禁就嘴角上揚,腳步輕快地就走了進去。
等進去一看,白槿果然還是老樣子,一頭銀發,冷傲美艷,她正盤膝端坐于那石床之上,顯然之前還是在調息打坐。
等林鈺進來的那一刻,她才睜開了眼睛。可這打眼一掃過來,她面上顯然一怔,又掃了林鈺兩眼,她這才開口道:“你竟然就有這樣高明的醫術和毒術了?看來這兩年的內功也是大有長進,果然沒有懈怠,很不錯。”
雖然靈犀神功于女子有駐顏和養顏之效,可也難以在幾年之內就效果這般顯著,所以白槿猜測林鈺是用了醫術,同時很可能加了毒,否則見效不會這般快,也不會這般徹底。
林鈺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她師父,笑嘻嘻與她行過禮,就笑著解釋道:“師父果然是火眼金睛,不過也不全是我這兩年勤練不輟,從不懈怠的功勞,也多虧了我母親曾給我留下的一張方子,我后來又做了改動,這才有了如今這般成效。”
白槿聞言點了個頭,哦了一聲,而后忍不住便道:“那看來我方才很可能是白夸了,不如還是先試試手再說吧。”
眼看著穿云綃就要被使出來了,林鈺忙擺手制止,開口道:“等!等一下,師父!”
見白槿果然暫停了手上動作,林鈺連忙一口氣,接下去道:“師父,其實這趟我不光是自己過來了,還帶來了您的一位老朋友,是我這次在路上偶然結識的,他說他找您有要事,于是我這才帶著人過來了……”
白槿向來不喜見外人,聞言眉頭一蹙,就打斷了林鈺的話道:“是誰?”
林鈺脫口就答道:“他姓石,名重,是個大蠱師。”
白槿臉上神色一頓,怔了片刻才又問道:“他在哪?你把他給帶進來了?”
林鈺聽到她語氣里忽然的低沉,忙一擺手,就答道:“沒有,沒有,未經過您的許可,徒兒哪有這么大的膽子,就敢私自領了人進來。”
聽她這樣一說,白槿臉上神色微緩。石重那個人聰明絕頂,倘若真被林鈺就這樣直接帶進來過一次,這一路上所有的機關,她恐怕都要重新設了。
林鈺見白槿微微垂下了眼眸,一副凝神考慮的模樣,她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連呼吸都屏住了,腦中卻是轉地飛快,滿腦子就一個念頭,若是等會兒師父開口說了聲“不見”,她該怎么說服對方?
就在林鈺覺得自己都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白槿終于開了口,“你在這呆著,我出去會會他。”
林鈺的一顆心頓時回落到一半,猛不迭點著頭,而后就望著白槿從石床上下來,緩步從她身旁經過,走了出去。
林鈺本來還打著個小主意,想著自己要不要等會兒偷偷跟出去看看,省的在這等地抓心撓肝的,可一想到方才白槿在經過她時,冷不丁掃過來那個涼涼的眼神,她的心頓時也跟著涼了半截,那明顯就是在警告她,跟過來試試?
于是最后林鈺想來想去,腳尖幾次都要邁出石室門口了,最后卻還是只能老老實實收了回來,罷了,等就等吧,她可不想一回來就被師父給收拾一頓……
白槿走到了山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前方一棵老松樹下的身影,下意識便停下了腳步。
那人本來是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聽見了動靜,這才慢慢轉過身來。
今晚是十五,又夜色清朗,透過明亮的月光,兩人很容易就看清了彼此目前的樣子。
石重靜靜望著前方的白槿,心下忍不住開始慶幸,幸虧他這么多年努力修行練功,又潛心鉆研蠱術,這才維持住了自己年輕時的容顏和身型,哪怕他為此時時刻刻都在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鉆心噬髓之痛。
否則這一刻,他恐怕都沒有勇氣來面對她這三十年如一日的美麗容顏。
白槿最不耐煩他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什么也不說的模樣了。于是她便主動開口道:“你今日忽然來找我,是有何事?”
聽到了她的聲音,石重這才恍惚中回過神來,先沖著對方一笑,想到她一貫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于是他便也沒有多猶豫,就直接道:“我這趟之所以親來找你,是想問問你,你下在你徒兒身上那蠱,到底是怎么養出來的?”
白槿聞言不禁冷笑了一聲。她就知道!石重忽然跑來找她,一定是那個臭丫頭弄出來的幺蛾子。
可她也知道,那丫頭嘴里三句話就有兩句半都是糊弄人的,所以她當時也懶得多問,干脆直接跑出來見石重,起碼石重不會欺瞞她。此刻聽自己先問了,他果然也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不過白槿的心情依舊很不好,當即便朝著石重譏誚道:“你都有能耐用蠱術來保持自己青春永駐了,怎么還要來問我這蠱是怎么養出來的呢?有本事你自己去琢磨啊。”
她這樣針鋒相對,石重臉上卻還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畢竟他早已習慣了那個言辭如刀的白槿,此時見她還是如此,心中反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他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走到了白槿跟前,他這才站定,望著對方臉上的不悅神情,微笑著回應道:“雖說這蠱術本是我教給你的,可我覺得你如今的本領,恐怕也不在我之下了。”
“或者,該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所以,我再反過來向你請教,有什么不妥當的嗎?”
白槿忍不住抬頭就瞪了對方一眼,這是請教的事情嗎?他明明應該猜到,她為何要這樣做……
白槿紅唇微啟,可下一瞬又緊緊抿住,而后她便側過了身子,不再想對著面前這人。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石重望著那張如當年一般倔強不改的美艷側顏,忍不住就在心底里嘆了口氣,想了想,他便又試探著開口道:“阿槿,你當年曾說過,你欠我一個人情,若我今日,就是過來向你討人情的呢?”
聽了這話,白槿倒是轉過了臉來,只是斜眼看著對方,就冷冷道:“你確定,你真的要為了這件事,如此得罪于我嗎?”
望著她眼里漸漸蘊起的冷意,石重再也忍不住了,仰頭長嘆了一聲,干脆直接望著對方問道:“過去了這么多年,阿槿,難道你還放不下當年事嗎?”
一聽他提起當年,白槿的眼神下意識就瞇了瞇,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緊緊握了起來。
當年么?呵呵,可不就是當年事么?
差點兒毀掉了她大好的修行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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