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嘗嘗。”

林欣然拿了碗筷去盛魚湯。

順著看過去，她十指纖細如玉，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鉆戒，鉆石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驀地讓林依依眼睛一疼。

那個鉆戒她也戴過，多么可笑，現在算是物歸原主了。

一碗湯都不給未免太小氣了，可是林依依不想大方。

她手一抬，把魚羹拉到自己面前，對著面露不解的林欣然笑了下，“不好意思，這是我做給之夏的，你要是想吃，可以讓廚房再做一份。”

說到這，頓了下，意味不明地看著霍燕霆：“相信霍總一定備了很多食材，不差我這一份吧？”

稱呼又變回霍總了。

俊逸的臉龐愈發難看，這女人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前一秒讓你如沐春風，下一秒就將你打入冰窖。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林欣然心中氣悶，委屈地噘嘴道：“姐姐，何必再麻煩廚房，說的我跟大胃王似的，難道我還能不給之夏留點？”

“但是我介意。”

林依依不吃她這套，不客氣地道：“之夏年幼體弱，一直是分餐的，萬一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

染病！

她說她有病？！

話里話外都透著敵意，沒有和林欣然假惺惺地上演姐妹情深的想法，林依依說的直接。

林欣然又氣又怒，強忍著沒發作，大睜著眼睛，滿是不可置信，一張臉色灰白交加，“對不起，是我沒分寸了。”

“我是有病……”

聲音哽咽，“要是能選，誰不希望自己有個健康的身體。”

眼底盛滿了悲傷，因為先天疾病和抑郁癥，她承受了太多太多，身子微微一晃，霍燕霆立即扶住她，有些不贊同地看向林依依，“她是你妹妹。”

不說別的，這話實在太重了。

“不怪姐姐，是我命不好。”

眼角淌下淚水，林欣然笑的比哭還難看，雙手緊緊攥著霍燕霆的手臂，“我活該有這么一個病弱的身體，所以爸爸才跑了，媽媽也不要我……”

說了一會，她捂著胸口，氣聲像破風箱似的急喘，霍燕霆一急，“別說話了！”

林依依始終靜靜地看著他們，眼眸平靜無波，如同在看一場默劇。

緩了一會，林欣然好受了點，抹了下眼淚，強顏歡笑道：“好好的晚餐，又讓我搞砸了。”

身體都這樣了還在自責，霍燕霆輕拍她后背，皺眉道：“你感覺好點沒？要不要把夏醫生叫來看看？”

夏醫生是負責她的家庭醫生。

“嗯，沒事了。”

搖了搖頭，林欣然歉意地看向林依依，“讓姐姐笑話了。”

見霍燕霆和林欣然都朝她看來，林依依嘴角微微一扯，忽然有種身在舞臺的錯覺，這場戲她是接還是不接呢？

慢慢把魚羹打包，林依依起身，歪頭笑道：“我就不打擾了。”

她的反應出人意料的平靜，倒教林欣然看不懂了，愣了下沒說話，霍燕霆卻是眉頭一緊，冷聲道：“飯還沒吃，你什么意思？”

問她什么意思？

林依依看著他，冷笑著反問：“你覺得我還吃的下嗎？”

“你——”

“趁著魚羹還熱著，我先給之夏帶回去，多謝霍總……和林小姐的款待了。”

目光轉向林欣然，淡淡一笑。

“姐姐……”

林欣然暗暗咬了下牙，將姿態放的極低。

沒再多說，林依依往大門走去。

霍燕霆身子剛剛一動，林欣然眼睛一閃，先他一步沖林依依追去，“姐姐，要怪就怪我，你別和燕霆哥哥置氣，他一直念著你，想著你……”

不知是她的話太好笑，還是她演技太粗糙，林依依竟然“噗嗤”笑出了聲。

念著她，想著她，然后和自己妹妹同居一處？

夜深，果然如天氣預報報道的，外面飄起了雪花。

從充滿暖氣的屋子里走出來，林依依凍的一哆嗦，她把外套穿上，圍巾結結實實地圍了一圈，怕魚羹會冷，想了想，把魚羹塞到羽絨外套里面。

只穿了一件家居服的林欣然凍的小臉慘白，話沒說完，就打了一個噴嚏。

把她拉到房間，霍燕霆沉著一張臉，冷聲道：“待在這。”

“可是……”

“嘭”地一聲，門在眼前關上。

唇角緊抿，林欣然沒來由地覺得心慌，霍燕霆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淡，讓她有種抓不住的感覺，以前死心塌地地對她好，承諾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不見了。

“林依依。”

沒回頭，林依依掙開他的手，垂眸道：“霍總還有事？”

“你又鬧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林欣然和林依依怎么說都是血濃于水的姐妹，即便因為上一輩的感情而生出齟齬，但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

林依依的話的確有些過分，“你不知道，欣然她生下來就有心疾，在療養院住了很長時間，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話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原來追出來是為了指責她么，林依依苦笑了下，看著自己腳尖，淡淡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

沒想到她回答的如此果決。

“我只知道，我有個不靠譜的母親。”

忽地笑起來，林依依自顧自地道：“小時候我沒有父親的記憶，跟著母親在老家，她時常不著家，我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要靠自己……我學著燒火，煮飯，洗衣服，那時候我才八歲。”

他從不知道她小時候過著這樣的生活。

“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為什么要顧及別人？”

林依依抬起頭，平靜地反問。

“我沒這個意思。”

在她的目光下，霍燕霆眉心微皺，他沒想責怪她，只是……

“既如此，我該走了。”

林依依道。

一種無力感從心底蔓延上來，霍燕霆叫住她，“我送你。”

“不用。”

“我說了我送你！”

這附近不好打車，還下著雪，他怎么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走。

寒風裹挾著雪粒吹來，林依依呼出一口白氣，拉了下圍巾，“我可不敢勞煩霍總，要是期間她出了點什么事，我可擔不起責任。”

音調微微揚起，顯得刺耳尖銳。

霍燕霆仍抓著她沒放手，默了下解釋道：“欣然她這樣，我沒辦法不管她……”

她看著他，眼底滑過一絲淡淡的悲涼，他的手背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她抬手覆上去，落下幾個指印，霍燕霆怔怔地朝她看來，她似無所覺地垂著頭，慢慢地把他抓著她手臂的手指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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