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小聲道:“爹,你沒看人家吃的多好,用的碗都是細瓷,你聞聞,還有芝麻香油味。”
牛老太推著孫子,“去給小妞和他哥送去,奶吃了人家的藕粉,你給點心送去給他們吃。”
一群人圍著看,村里赤腳大夫搖頭道:“不中用了,趁著沒病,殺吃了吧!真有病了,死了只能扔了,肉也不能吃。”
饞肉的小伙子們,一點不愿吃了毛驢,能拉車的牲口,誰舍得殺了吃肉?
“哎呦!可憐了,快讓歇歇,看能緩過來不?”族里三表叔的媳婦劉嬸,心疼的恨不得替毛驢難受。
方明遠沒發現兒子的怨念,還念叨著:“你瞧瞧那幫人就是講究,人家單獨聚堆吃飯,給送去驢肉,還給咱還回來好幾斤風干肉。”
不吃還不中,牛老太就坐在她面前,一通說:“你傻不傻,恁好的肉,你給屁羔子干啥?還分給蔫菜吃,你有多少?
我恨不得跳鍋里給你撈,扒拉半天找了一塊好肉,你快吃,快吃,別管娃,誰家娃都別管,讓找他娘去。”
關系不就是你來我往處出來的嘛!聆哥兒年紀小,沒正經朋友,這回妥了,方秀才的兒子長安就不錯,聽說也是讀書人,跟孫兒應該能說一起去。
“幸虧你媽吸引你奶的注意力了,要不,咱也吃不上。給你妹點,別只顧自己傻吃。”
長安撇撇嘴,咋地,我成抱養的了?又不是我讓老太太們重男輕女!
山路越來越難走,有些地方的寬度,騾子車貼著山壁勉強通過,老牛硬拉拽著往前走,車后面跟著四名突擊隊員,小心抬著車屁股,生怕老牛把車拉歪了。
車隊被拉長綿延數里,路不好走,胡老太下車走在后面,與老太太們組隊走在山道上。
“啥?你們這邊棉花這么貴?”
長安偷偷往驢肉上抹黃豆醬,“爸,給你點。”
外族不好打,他們不是一伙人。咱大軍出關都找不到人家在哪。
聊到外族騎馬進村,殺人,搶東西,把女人帶走做奴隸,老太太們的心拔涼拔涼的,這是個啥破地方?
千里遙遠從河中府走過來,尿窩子挪到屎窩子,哪都沒個好。
前面寧忠和方明遠在聊互市,“一口鐵鍋私下里賣給外族,至少要三十兩,能換一匹好馬。不過,讓官府查到,一家子都要下大獄。”
“不能用鐵鍋換,就用別的唄!干啥要冒險?”
寧忠解釋道:“葫蘆嶺有鹽井,有鐵礦,咱這邊鐵便宜,鐵匠也多。其實茶葉也能換馬,換牛羊,還能換外族手里的金子,寶石。”
方明遠撇嘴道:“茶葉多貴啊!咱老百姓都買不起茶葉,舍得給外族?”
寧忠嘿嘿一笑,“沒啥好茶葉,商隊去南邊弄來人家不要的茶葉沫子。跟外族還要說是好茶呢!路途太遠,嬌貴的茶葉一路運來,碎一點也正常嘛!”
方明遠瞇著眼睛想,外族人或許根本不懂好茶啥樣。到時候去茶馬互市看看,外族如果真是二傻子一樣,茶葉嘛!
地里的苦菜,山里的蒲公英,也就是婆婆丁,早春嫩柳葉,馬齒筧,絞股藍都是茶,老太太們閑著沒事,炒茶唄!
后面隊伍里,王婆子拍著大腿,“啥?殺人放火折騰這么大的事兒,就是為了搶一口大鐵鍋?給他唄,拿走,別殺人吶!”
胡老太沉默了,送上外族想要的東西,還是會被殺,因為人家還要帶走女人。
張奶奶年紀大了,孫子背著她,跟在王婆子身后,耳朵有點背,聽不清前面說啥。大聲念叨著:“這邊就是人少,山里也沒個人煙,擱咱那邊,山里咋也要住幾個村子。”
大嫂張氏的哥哥張三旺道:“奶,有人住,讓山匪禍禍光了,也可能做了山匪。”
張奶奶沒聽清,“啥水?也是咱過來那邊,一路都沒水,那地也不好,種啥也長不出苗來。”
寧氏孤兒幫著后面抬車,也在說這邊的風土人情。
“軍戶一家能分五六十畝地,壯勞力多開了荒地,一家能攤上百十畝地。”
族長曾經以為自家在村里算好的,有三十多畝地,農忙還要花錢請人幫忙耕種,這邊一家五六十畝,咋種的過來?
“也是種麥子,不過,麥子產量不高,收了麥子還要趕著種高粱,玉米。”
三叔聽了心定了,跟咱那邊一樣,就是下種的時間早了半個多月,收割的時間晚上個把月。
長安和廖聆也在步行,長安道:“你竟還未開筆寫文章?你的先生真不行。”
廖聆點頭道:“是啊!先生只是童生,學問有限,開蒙還可以。”
長安看向老爸,“童生就能給開蒙?要求真低。”
方悅窩車里撇嘴,這倆人聊天真沒勁。
山路上沒有能停下休息的地方,累了走慢點,餓了喝水,咬一小口董曉瑩分下去的炸麻花,炸馓子。
長安早就從廖聆口子套出,他的身份了。
河中府廖家,很出名,出了一位狀元郎,金榜題名點為駙馬,啥好事都占全了。
廖駙馬家人跟著雞犬升天,胡老太說的不錯,廖老太爺混到死就是個百夫長,孫子成了駙馬爺,一家子的官職坐著火箭往上走。
廖老爺子當年吃不飽飯,投軍去了邊關,廖駙馬的爹子承父業,在邊關做了百夫長,兒子成了駙馬,百夫長轉眼變成六品參將。
可惜,廖家的好運氣都給了駙馬,一家子在邊關拼殺,徹底平定北疆,廖家也就剩下一個獨苗了。
廖聆說,祖父,父親戰死后,朝廷下旨追封。再細致的沒說。
長安根據廖聆的話,猜也能猜出,朝廷追封怎么也要給個爵位,所以這位聆哥兒身上帶著爵位吶!
“我們家也就我和妹妹兩個,男人嘛!要有擔當,咱得護著妹妹。”
“妹妹剛會說話是,甜甜的喊我哥哥,哎呦,我的心都要化了。”
“咱男人嘛!自然要給妹妹撐起一片天,女孩就喜歡這樣那樣,當哥的沒本事才不讓多事,咱的妹妹有資格這事兒,那事兒。”
“你不懂,你沒有妹妹,當哥的心吶!嘖嘖,你不懂。”
方悅無語望天,哥哥又開始了。
但凡被哥哥拉著炫妹的人,共通點就是都沒有妹妹,姐姐也沒有啊!
還有一點,哥哥打算跟這人做知己好友了。
“也就是你,咱的關系到了,我才舍得把妹妹的事兒跟你說,換了旁人,聽都不能讓他聽見。”
“對,廖兄實乃我摯友也。”
你倆就地拜把子得了唄!
長安心道,知道這人厲害,咱干不過,那就要交好,想盡辦法跟人處好關系。
出了這片山頭,再抬頭前面攔路的還是大山。
胡老太被侄子派來的人接走了,廖聆與長安依依不舍的揮別,不忘囑咐長安,少管大人的事兒,照顧好妹妹。
妥了,又一個被哥哥洗腦的傻子!
胡老太便解釋,這邊一直跟外族打仗,人越打越少,孩子成親的年齡也就越來越小了。
外族咋恁壞,殺咱的人吶!
胡老太道:“我們這邊種不了棉花,靠商販從南邊運來。”
花婆子問:“那你們沒人織布?”
“警戒個啥啊!”宋婆子喊:“縣衙給的驢倒了。”
“有人織布,布料更貴,自己織能便宜點。”胡老太笑呵呵的回答。
老太太們從布料,鹽巴,聊到種地,再到婚喪嫁娶。
“十三就成親?那看可不中。”宋老太搖著頭,這么小成親了能干啥?
得了有肉吃了,大鍋煮驢肉,都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董曉瑩愣是苦著臉吃不下。
老太太們會過日子,鹽不多了,恨不得數著鹽粒子放鹽,一點鹽味沒有,大塊肉誰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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