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三位家長,贈與廚師兩名,賬房先生一位。下午管家送人來了,方明遠帶著三位去官府除了奴籍,把戶籍落在豐谷鎮上,才樂呵的帶著老婆孩子回了鎮上。
豐谷小學目前沒有校董,方明遠召開了全體教職工大會。三日后,小學墻外的黑板上,新的入學簡章貼了出來。
廚師班,學習兩年,木匠班兩年學習制,鐵匠三年制班,這三種技術工種,都要交學費入學,試學三個月后,由師傅評定,沒天賦學成的,退還學費。
針對科舉班,先要通過入學考試。轉學來的學生嘛!咱要知道你學到什么程度了。憑本事,考上哪個年級,不管你多大年齡,你就要去哪個年級。
三位里正跟著張主事身后轉悠,把豐谷鎮南邊的一塊百畝荒地劃給了鎮上,學校要擴建嘛!
八月十三,族長感慨著:“轉眼就要在這里過第五個中秋了,村里一年比一年興旺,今年雖然不咋好,但村里出了秀才,站出來有一溜可以自稱讀書人的童生。”
驕傲不?自豪不?咱還是要低調,過日子嘛!不能咋咋呼呼,包子有沒有肉,要看內里啥樣!
三叔笑著道:“瞧你那得意勁兒,當族長還管著幾個村子,有點深沉勁兒。”
話音剛落,外面鑼聲響起,族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誰啊!誰家倒霉孩子玩我的鑼吶!”
三叔站起來就往外跑:“越老越糊涂了,啥你的鑼!定是報喜的到了!”
族長站起身,揮動雙手,“那個誰,抬香案,快把簍子里的喜錢拿出來!滿堂媳婦吶!燒水,準備殺豬,殺雞!”
滿堂嫂子喊道:“族長,別咋呼!國喪不讓屠宰,上回咱幾個村子辦流水席,要不是崔班頭幫忙,差點讓人抓去下大獄!”
三叔跑的快,出去先招呼上了,“是大年,二郎啊!你倆今兒帶隊吶!快進來,茶泡上了,糕點準備好了,進村說唄!”
族長跟著跑出來,“那啥,大年吶!二郎,去祠堂,咱去祠堂說。”
衙役大年笑呵呵的說:“族長伯,三叔,把蔡老師請出來唄!”
“找小蔡?”三叔一個激靈,不會吧!小蔡考上啦?俺家明遠又沒考上?
族長笑容僵在了臉上,伸手指著祠堂的胳膊垂了下來。明遠又落榜啦?
搬香案的方明才站住不動了,方明耀木楞愣的松開手,香案砸在了地上。
張羅泡茶的王老爹,抱著藥茶慢慢蹲在了地上。
聽到鑼鼓笑著跑出來的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鬧不明白發生了啥事兒,不敢發出聲音。
端著糕點的長寬媳婦泄氣一般,平端著糕點的手好似失去了力氣,托盤里的糕點滑落,滾到了地上,她還愣愣的不知在想啥。
張奶奶和王婆子讓孫子背著她們出來,剛走一半,小孫子就停住了腳步,不知該不該轉身背奶奶回去。
方悅愣了一下,詭異的氣氛中,她笑嘻嘻的跑了過去,“是大姐夫中舉了嗎?”
“啊?嗯,是蔡昆!”大年被嚇到了,這是干啥?
二郎腦子轉的快,馬上道:“恭喜蔡昆高中解元公。”
蔡昆娘沖到二郎面前:“你說啥?誰?誰解元?”
“恭喜蔡昆高中解元!”大年面無表情的喊了一遍。
嗷的一聲,蔡昆娘蹦了起來,“俺家老二中舉啦!哈哈……可算熬出來了,俺家老二中啦!舉人,解元公啊!嗚嗚……”
蔡老大出來就看到老娘瘋了一般,攔著衙役又哭又笑,不停的喊著,我兒考上了,我兒解元公!
咣咣咣!鑼聲又吵了起來,大年喊:“快讓開,讓開,崔頭讓俺們先走兩刻鐘,讓了解元一回,咱不能堵著俺們頭的路!”
族長不耐煩道:“干啥吶!有沒有點正事兒?蔡大,給你娘拉回去,都別擋著道,大年吶!進村吧!”
三叔正要問崔頭咋來了,被族長拉了一把,“老三,老四,咱別跟著添亂,食堂白話去,大年,二郎啊!忙完了去食堂喝茶哈!”
族長扭頭走了,尋思又不是俺們明遠,該干啥干啥去了。
崔班頭站在村口,感覺自己好像晚來了一年,前面的熱鬧,這就散了?鑼鼓敲這么響,都干啥去了,咋沒個人出來接我呢?解元公是厲害,咱也不能只看小蔡,不管明遠連襟吶!
“使勁兒敲!”崔班頭踹了一腳敲鑼的衙役,隨手點了名衙役,“去里面瞧瞧,喊出來個人!”
衙役們與村里人熟的很,鎮上送糕點的車,來回沒少給他們帶吃食,皇宮里吃的雞精粉子,他們家家都有,吃沒了還給。
“族長伯,三叔,四叔,快出來啊!”
三叔看見是熟人,喊衙役小名道:“斧頭啊!快來,剛出鍋的糕點,掉地上幾個,不埋汰,我給粘了土的扣掉了,來吃唄!”
衙役跺腳道:“吃啥呀!俺們班頭來了,親自來給方先生報喜,你們快出來吧!”
“你說啥?你說誰?”三叔問。
“哎呦,方先生,方先生中啦!”衙役急的跳腳。
族長站起身,嘩啦一聲帶翻了茶碗,熱水灑了一身,嗷嗷叫著往外跑。
四叔手里捏著的糕點,瞬間掐的蛋糕直掉面包屑。
滿堂嫂子手里的茶壺,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同時聽見她喊:殺豬,殺!別把豬放跑嘍,還殺它!
剛被松開拴住四蹄的豬,吱哇亂叫著,你們耍我玩吶!
還在哄祖奶奶的張金財話音一轉,“奶,咱還是過去吧!”
王婆子問曾孫,到底是誰中舉啦?
長路喊話道:“太奶,是四叔,明遠叔中舉啦!”
“龜孫兒,還不快走,早知不讓你背著了,我走的比你快!”
香案剛回到祠堂門口,方明才和方明耀一路小跑的又抬了回來。
董曉瑩和方悅被人從大妞家拉了出來,別看熱鬧了,你家的熱鬧也來了。
學校里已經亂了套,學生們跑著跳著,蔡老師中舉了,咱們的山長中舉啦!
方明遠扯著不中用的蔡昆往村里走,一路埋怨他:“年輕輕的咋不中用吶!閑著沒事跟武課老師練練,你看楊直,人家上武課不耽誤學文化。
你這樣可不中,年輕輕的小體格子差事兒,年紀大了,指望俺家大妞伺候你啊!身體才是成功的根本,你這樣就是缺乏鍛煉。”
老陶笑呵呵的走在他們身旁,“恭喜啦!小蔡中解元,高興的走不動道了?”
陶老師也去參加了秋闈,在外圍溜邊站著,沒敢跟蔡昆和方明遠打招呼,他心知自己考不中,就是想去試試,又怕人說他,一把年紀了,心大的不知天高地厚,一路躲著人進的考場。
也幸虧抽到最后一排的號舍,與學生和蔡昆,方明遠隔著兩排,不然,在貢院里打照面了,他都不知怎么面對!
“爹,族長爺帶崔姨夫去祠堂了。”長安腿腳快,跑回去打聽了情況,又跑回來找老爹虐他了。
“扶著你姐夫!”方明遠把腿腳漂浮的蔡昆丟給了兒子。
進了村子,兩撥衙役正聚在祠堂外喝茶,瞧見他們進來,紛紛放下茶碗,連聲喊著恭喜解元公,恭喜方老爺,恭喜陶老爺!
“啥玩意就恭喜我了呀!別鬧,我是來湊熱鬧吶!”老陶紅著臉道。
大年不知道老陶的羞澀,直著嗓子喊:“咋不恭喜你啊!老陶,這就不厚道了,不打算給賞錢,還不打算認賬舉人老爺了?”
崔班頭出來迎解元公,正好瞧見老陶,“噯?老陶,你咋在這兒?報喜的去你家了,你哥都跟著回家去了,你咋不在家吶!”
“啥?”老陶愣住了。
大年揚聲喊:“恭喜陶老爺桂榜三十九名。”
斧子湊熱鬧的跟著喊:“恭喜陶老爺掛在桂榜末尾啦!”
嗝!老陶臉膛通紅,一句話沒說出口,直挺挺的往前栽去。
長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老陶,喊:“快去請大夫來!”
一片混亂中,族長對著祖宗牌位大笑道:“祖宗們,都看見了吧!這它嗎嘞!還低調個錘子!這回就是給我抓大獄里去,咱也要殺豬宰羊慶祝!”
大夫確定老陶沒大事兒,方明遠讓人找來春凳,別耽誤了,快給老陶抬回家去!
董曉瑩推了一把方明遠,“瞎說啥吶!老陶好好的,大夫都說沒事,啥就給抬家去,快讓小子套車,給好好送回去。”
方明遠哼哼道:“還不是一個意思?”
三叔跑去小學里一通嚇唬,“誰也不行出去胡說八道,咱不是屠宰,是豬瘟了,豬高興暈了,咱給它放放血。
那誰,秦賀啊!你可別回去亂說哈!沈宵,你是好孩子,咱這是高興的事兒,沒房鞭炮,你別回去亂說,叔爺求你倆了,中不?”
長寶帶頭喊:“誰說出去,讓俺們村因屠宰下了大獄,就別想在學校混了!”
秦賀笑道:“恭喜,恭喜長寶同學,你姐夫桂榜頭名。”
“如此大喜之事,怎能不慶賀。理當如此,三叔爺要說什么?我們亦為山長,蔡老師中舉開心不已!”沈宵笑著抱拳賀喜。
長寶抱拳謝道:“同喜,同喜,咱們的蔡老師,方山長得中桂榜,可喜可賀啊!”
三叔補充道:“你們還少說了一個,老陶,陶老師也中舉啦!”
沈宵輕笑道:“陶老師可能要做官了!”
秦賀瞇著眼看他,“你如何知道?”
沈宵拉著秦賀走開,兩人說悄悄話去了。
村里大門關上,流水席又擺了起來,咱不擺外面了,關上門吃喝還不中嗎?
方明遠幾杯白酒下肚,嘴上就沒把門的了,“小賀賀吶!你跟我說說,入學考試,你考的如何啊!”
秦賀認真道:“不理想,五年級語文卷子只考了七十多分,三年級算學不及格,武課成績不及格。”
“哎呀呀!你這是嚴重偏科啊!算學很重要,你就是走科舉的路子,仕途經濟要全面啊!你看衙門里,每年賦稅,糧食都要用到算學。
就是你以后當官了想貪幾個銀錢,不會算賬,你都貪不明白。下來查賬的,一眼就能給你查底掉。”方明遠使勁兒拍著秦賀的肩膀,這孩子中啊!有了他,咱才是朝中有人吶!
你說公主,國公府啊!那能一樣嗎?公主就是這塊地方的土皇帝。國公府除了胡老太,廖聆朝中認識誰啊?白瞎頂著國公府的名頭。
不干仗的時候,還是要看文官,咱就得往文人圈里靠攏,先跟人處好關系,能不能用上也要拉住這層關系。
秦賀想說,我還沒考中童生,縣試都沒過,還貪污?貪啥啊!貪吃貪睡還差不多。
方明遠一轉身又找沈宵去了,這孩子雞賊的很,這樣不好!
“霄霄啊!我是一直想跟你談談心,不得空啊!今兒,就現在吧!”
沈宵馬上恭敬的起身作揖,“請先生賜教。”
方明遠拉著他的袖子,“你這孩子,坐下,快坐好了。我要跟你說的就是,你是好孩子,心善,也知道好賴,這就很好,一定要保持住,不管啥時候,都要守住本心,記住沒?”
方明遠又拍沈宵的胳膊,“別假模假式的,坐好了,咱嘮嗑哈!你要學著有派!啥是派啊!就是…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嚴肅起來,別一天笑瞇瞇的。”
沈宵點頭受教,方明遠嫌棄道:“噯?說了是嘮嗑,你記著,咱都不是金子,不是錢,就是金子也不是人人都愛,不是還有視金錢如糞土的嘛!
咱不能討好所有人,也不要去做老好人,那樣吃虧啊,孩子!你就記著我的話,守住本心,依從本心!”
沈宵剛要說話,方明遠伸頭去看康榮平,“康康啊!來,跟霄霄換個位置,坐我跟前來!”
康榮平家里送了一位賬房先生,如今在學里做算學老師,只能教一年級,不過,這位老陳賬房,比所有的老師都認真。
康家是南邊的士族,是千人的大族,京城有做官的族人,還有自己的族學。
“康康,南邊文風鼎盛,咱們比不了啊!你別插嘴,我這思路不能斷,我想說啥呢!
我是說,只學文不中,你文化課最好,算學一團糟,不能偏科,以后做官更是,不能指望錢糧師爺,人家萬一做假賬騙你了呢?”
康榮平點頭說是,他很是佩服長安兄,竟然能測算出水流和風速,以此推算出水車的高度和轉輪大小。
這是他從沒接觸過的,南方有水車,但他從不知工匠如何做出水車,又是怎樣確保水車可以轉動,提上來的水夠澆灌,預先挖好水渠的田地。
他想過,即便回去問工匠,只怕工匠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方明遠被拉去喝酒了,蔡昆醉的東倒西歪,靠在方明遠身上問:“叔,咱進京趕考嗎?”
“啥就進京趕考了,哎呦!對嘍!你考上舉人了,解元!我賺錢啦!嘿嘿,長安,安安吶!明兒,就明天一早,別耽誤,給我把彩票的錢兌出來!”
長安望天長嘆,爹啊!你才正經多一會兒,馬甲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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