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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如此便拜托了。”鄉君含笑道。
方悅笑彎了眼睛,“不敢,鄉君三日后派人來糕點鋪取便好。”
方悅和長安送華保鄉君出了糕點鋪子,看著人家的馬車走遠,長安才緩緩轉身。
“哥!”方悅剛喊了一聲,還沒說話,長安便打斷了她。
“悅悅,我去蓮花胡同一趟,把這兩天收來的書送去那邊。”
“噯?”方悅想問,你走了,再有人送書怎么辦?
長安抱起書,道:“書樓那邊贈書的人比出借的人多,我過去一趟,長寶怕是應付不來。”
李老太識趣的拉住方悅,“你不行走啦!店里沒人識字兒,你留下,有人借給咱書,你要看著挑揀。”
長安去后院拉出馬車,趕著車慢悠悠的往蓮花胡同去了。
離著好遠就能聽見牛老太在跟人聊天。
“咱農村娃子可憐喲!一年打下的糧食賣了,只夠給娃子買紙筆,一本書便宜的也要幾錢銀,家里沒閑錢,娃子只能去書鋪蹭書讀。
遇上好心的書鋪掌柜,人家不吱聲讓你看,遇上不好說話的,娃子看兩眼不買,人家就攆人嘍!”
跟奶奶說話的是柳大學士。長安停下馬車,張口不知該說什么好。
“喲!我孫子來了,”牛老太笑著喊長安:“胖墩,又拉書來了?快給送進去,給先生們分一分哈!”
柳大學士問:“這是你的孫兒?是方縣令的長子么?”
長安躬身作揖,向柳大學士行禮,自報家門。
“真是一表人才,好啊!”柳大學士夸了一句。
牛老太擺手道:“你快去吧!后面等著抄書吶!”
長安先向柳大學士告罪,才拉著馬車去了后院。
牛老太道:“啥好不好的,我家大孫女婿你知道吧!就是蔡昆,回來跟我說吶!奶,翰林院好些書,咱鎮上學里都沒有,我都給抄回來,讓人捎回去給孩子們讀。
咱農村出來的孩子,走到哪都把家,知道往家里摟東西。我聽了高興又心酸。咱娃子讀不到書,多少跟咱一樣的娃子,也是沒書讀啊!”
柳大學士跟著心酸,他也是寒門出身,個中滋味他感同身受。
“這不,咱鎮上日子過起來了,俺家老四媳婦是個熱心腸,跟我一合計,辦個書樓唄!我就去信兒給族長商量,族里也大力支持,回信說了,咱們能在豐谷鎮立足,沒少受人恩惠,咱有能力也幫幫人,互相拉拔著,誰都能好過了。
有一條老大人說說,來看書收幾個錢,其實就是讓看書人愛惜書本,你說說一年百十個大錢,算收錢了?”牛老太直著嗓子問。
柳大學士搖頭道:“正是如此,本該如此啊!”
就等你這句話了,牛老太笑著把貴賓卡遞給他,“老大人,你捐給咱這么多書,沒啥回報,這是書樓的貴賓卡,以后你來不要錢。”
“好。”柳大學士不客氣的收下卡片,問:“收來多少書了?”
牛老太得意道:“老大人進去瞧瞧?真不老少了吶!俺們鎮子上出了銀錢,老四媳婦把城里能買來的書,拉了好些回來嘞!”
書樓進門便是一架屏風,一人多高的繡屏,是方悅進京一路畫的山河美景。繡錦坊六位繡娘,三個月才繡出來,李太太一句話就給抬這里來了。
“老大人瞧瞧,宅子是人家李太太捐贈的,還給咱送來一架大屏風,真是,好心人就是多啊!”牛老太不忘幫李太太表功。
柳大學士看著屏風緩緩點頭,“畫法倒是獨特。”
牛老太沒說這是小孫女畫的,小妞是畫繡花樣子,沒啥好表白。繞過屏風,中廳擺放一溜金魚缸,里面還沒放金魚。
“你瞧瞧,這魚自己能吐水,好玩不?”牛老太指著魚缸笑。
魚缸里裝上水,缸里的水通過底部小孔,利用水壓把水抽上來。魚缸沿上有一只躍出水面的瓷金魚,張著嘴一直往外吐水。
柳大學士挑眉問:“在何處定到此物?”
牛老太神秘道:“告訴你,魚缸的圖紙是我孫兒畫的,就是老大人剛剛見的那個,老四家的長安。
圖紙孫兒買了一百兩銀子,外加白送魚缸,咱啥時候定魚缸,人家都白送,就是每次換水,要對著魚嘴吸一下,把缸里的水吸出來,才能這樣一直吐水。
老大人稀罕我送你一個,回頭讓家里小子給你送府上去。”
柳大學士擺手道:“不用,不可!我……”
“你客氣啥!真是,跟咱別瞎客套,你拿來那么多書,值一屋子魚缸了。”牛老太見老頭又要說話,忙岔開話頭道:“老大人往這邊看。”
書樓坐北朝南,整個一樓大廳只有中間幾根柱子,沒有隔斷。東面一排排書架,已經擺上書本了。
書架側面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山河錦繡圖。柳大學士馬上被書架吸引,忘了魚缸了。
因為古代書少,這里的書架從一米二的位置開始分層,書架隔板呈人字,讀書架的樣式,書本平鋪靠在書架上,每本書的間距,正好可以供借閱人翻看。
柳大學士隨手翻開一本盛景圖,贊道:“書冊這般擺放頗為便利。”
牛老太道:“咱家那樣的在這里不中用,這個拿,那個取,抽來塞去的,書壞的快。這樣好,隨手能翻開,不喜歡看就合上,拿走也不跟別的書本拉扯。就是費木料。”
柳大學士道:“老太太,費點木料,免去書本損壞,能省不少銀錢。”
兩排盛景圖冊,是京城能買到所有的盛景圖了。
柳大學士翻開了一遍,走到第三排書架,皺眉看了一眼書名,“這里不是盛景圖了。”
牛老太指著書架上端的橫條,“上面有貼字兒,你看看就知道是啥書,側面也有牌子,找書方便的多。”
第三排是游歷話本,往后一排是言情話本,再往后是神仙怪志。
“一樓都是買來的書,全城的話本子都在這兒,老四媳婦還讓人從外面捎帶來,鏢局還沒給送來,再來了,一樓就填滿嘍!”牛老太對一樓很滿意,有書啊!大半書架都是滿的,比樓上空蕩蕩的好吧!
柳大學士笑著點頭,一樓沒有他要看的書。穿過中廳,西側一張張書桌上擺放整齊。
“要請夫子來此處教學?”柳大學士看來,這里擺放很像學堂。
牛老太搖頭道:“就是看書的位置。老大人看墻上那個字,靜!就是咱這里不讓大聲說話。現在還沒開始,咱隨便說,以后就不中嘍!”
上樓后,柳大學士的腳步明顯放慢了。
二樓是回字結構,上樓臨窗擺著看書的書桌,書架東西兩側各擺了兩排。北窗陽光不好,卻能看到后園花草景色,南窗下書桌的新漆散發著清淺的味道。
三樓與一層一樣,只有中間幾根柱子,書架擺放在中廳,四周是靜室。每間都有厚重的木門用來隔音,三樓一圈都有落地軒窗,北窗外有觀景臺,看書累了可以站在窗外賞景放松心神。
真是為讀書人量身定做的好地方。
站在懸窗外的陽臺上,柳大學士看著花廳里,書生們在努力抄寫,水榭船廳中,老秀才認真的校對抄寫好的書冊。
“你們做了件造福讀書人的善事啊!”柳大學士面露感激,他聽說要建讀書樓,本著讀書人該做點事兒的心思,捐些書出來供人閱覽,這是他身為大學生該做的事情。
沒想到,一位老太太,一位新科翰林夫人,想到自家孩子讀書難,便出資張羅了這么一個地方。可敬啊!
柳大學士此刻很想寫篇文章,好好贊美一下農婦淳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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