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翚毫!”
“是翚毫沒錯了!”
明思嗣手中的筆,筆桿是罕見的桃花竹,筆毫是更加罕見的西南特有翚兔所做,五彩斑斕,在日光的映襯下,五光十色、熠熠生輝。
之所以學子們一眼便能認出這支筆,是因為此筆名叫“翚毫”極為珍貴。
說這支筆珍貴,一來是因為制作材質難尋,二則是因為這制作工藝極其復雜,明思嗣手中這支,是千機閣的一堆師兄弟幫著琢磨出來的。而最最難能可貴的一點是,這桃花竹和翚兔毛,都不同于普通筆的材質,書寫作畫時極難掌控,大多數人都無法得其要領。可若這筆能掌握得當,便能似皇家的神武對待習武之人的意義一般,能將書法畫藝提升至新的境界。
而這天下,唯有一人,掌握了此筆的用法,那便是大名鼎鼎的茗山居士。
“草民明思嗣,拜見諸位貴人。”明思嗣草率地行了個禮,壓根沒對準任何人,極其敷衍。
眾人卻顧不上管她這禮數周不周全,因為他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紛紛在心內驚呼:
茗山居士居然是女子!
茗山居士居然露面了!
茗山居士……等等……茗山士……明思嗣!!!
明思嗣一席白衣飄飄,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卻有著同明若楠像一個模子刻出的鳳目,只見她輕瞥了眼密密麻麻擠著的眾人道:“有人愿為本居士研墨嗎?”
人群里起初鴉雀無聲,人們望著明思嗣皆是一臉的錯愕。明若楠剛想問自己大姐這是鬧哪樣,便見眾人像被點燃的火引子一般,紛紛瘋了似的喊道:“我我我!”
因的明思嗣一句話,人群再次陷入混亂……
“那個……姐,你這么興師動眾……不合適。”明若楠扶額,打小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自己的兩位姐姐,所以此刻她朝明思嗣說話,連聲音都不如平日里張狂,“你看你妹夫,他都快不行了……”
明思嗣回頭一看,好像椅子上是坐著個虛弱的人。但茗山居士本人眼神實在不好,倒不是因為沒練過寒冰掌,而是因她兩丈之外,男女不分,五丈之外,人畜不辨。
明思嗣只是想試試自己在京城的影響力,此刻見眾人簇擁,倒是十分滿意。
點了兩人,一人幫著鋪紙,一人幫著研墨。
劉全在邊上站著,嘴角抽搐,心道:這人是什么情況?一出場,公審變詩會!
但他見明若楠時不時便看著自己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不自禁腿肚子打顫,此刻也不敢多說什么。
大伙也不問明思嗣究竟意欲何為,只見她舞起翚毫,不片刻便寫下一首,“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待明思嗣遣人將這詩貼在告示欄上,眾人才發現,這并非是茗山居士的字,仔細一看,倒與譽王的字別無二致。
“不過臨副字而已,有何難?臨摹可比寫出自己的風骨簡單多了。”明思嗣覺得實在無趣,琢磨那老頭八成是主審,便朝著他冷哼道,“你這昏官,如何斷的案?”
劉全爭辯:“臨摹雖簡單,但你也沒證據證明這不是譽王寫的!”
明思嗣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這老頭不依不饒。
她無奈,走近了告示欄,又看了眼那兩副字。
眾人此時才恍然回過神來,原來剛才明思嗣只粗略掃了眼這字,便能臨摹出近乎一模一樣的來!
他們還沒感嘆完,便見這位居士,裹著發髻的飄帶晃了晃,回頭皺眉朝學子道:“有沒有字寫得還不錯的?”
“王兄。”
“是啊,王兄的字好。”
被他們推舉出的王兄,正是那位方臉學生。他也沒再謙讓,朝茗山居士拱手作揖道:“學生王文斌,曾拿過國子監第一。”
元靖和明若楠同步微微點頭,將這名字暗暗記在心里。
不過明思嗣可不管他叫什么,而是招招手,讓他過來,指著三副字道:“來看看,能看出差別么?”
王文斌研究了半晌,仍是沒看出。
明思嗣白了他眼,心道:這就第一了?真是后繼無人!
她無奈提示:“字如何能寫的好?夫子可曾教過?”
王文斌點點頭,突然恍然,再將目光專心聚到這字上時,立刻看出了不同。
王文斌朝眾人道:“臨摹只是摹了筆鋒!”
眾人不解,王文斌接著道:“諸位請看,夫子曾言,小楷要枕腕寫,要將手腕置于臺面上。”
有人附和道:“不錯,傳統書法名家,也是用的此等方法。”
王文斌指著告示欄,侃侃道來:“這佛經與這小抄字大小相近,也皆是用的枕腕寫小楷。但紙張柔軟,長時間枕著,總會留下印記。”
學子中有人點頭:“王兄所言不差,我們平日里抄書,也是如此,總會在紙上挫出一道痕跡,有時不慎挪得快了,將紙搓破也是經常的。”
“是啊,有時會留下汗漬,有時會沾上墨痕,最怕謄書了,經常花臉。”
眾人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甚至還有人輕笑出聲。
王文斌激動道:“問題便出在此處了!這佛經上的也有此等墨跡,是在字的右側。”
“肯定在右側啊,畢竟是右手執筆。”這搶白的學子說完,立時瞪圓了眼睛,“該不會……”
王文斌點點頭,拉著這人一起上近前看,那謄抄的試題,竟在左側有一行不怎明顯的汗痕!
“這人是個左撇子!”
眾人驚訝,仍有幾人不死心地上前去看,果不其然!
明思嗣看著這群腐朽的書生,撓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無奈道:“你們讀書當真是只讀其表,我妹夫這字寫的入木三分,這仿的字不過仿了個型而已。這都看不出,你們多年的字,算是白練了!”
眾學子皆是慚愧,有的舉子今年已是考得第八回,快五十的年紀,竟還被人如此教訓……
但四周的圍觀百姓可顧不上想這些,他們只敏銳地聽見一個詞——妹夫。
“所以茗山居士是……是這女魔頭的姐姐?”
“對啊,都姓明……”
眾人皆是感嘆,這明家還真是出人才輩出,只是他們不知明若楠的二姐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然怕是驚得下巴都得掉在地上。
明思嗣剛想說我妹夫這字根骨不錯,一看就是有內力之人,可見三妹拼命朝自己使眼色,便知道后頭的話,不能再說了。
明若楠只見自家姐姐一甩手,大筆一揮,再次寫下一行字來,“兼聽則明
偏信則暗”。
王文斌顫抖地將寫好的字舉起,看著這八個大字,當真行云流水,不愧是名師大家。
在場學子皆是沉默,讀書多年,竟因別人的幾句話,便被輕易煽動,此時越發覺得慚愧。
王文斌算是太學子的表率,朝明思嗣深深鞠了一躬,道:“您的話,我們記下了。今后定當以此為戒。”
“不錯!”蒼老但洪勁有力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文斌,將此字裝裱,掛在學堂正中,不光帝王要有此覺悟,將來眾位為人臣子,也應當以此驚醒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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