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爆發,是在蕭景鉞失蹤后的一個月。
開始只是西南的一個小城,因為地處遙遠,直到城破時,京城才收到消息。
是蕭景鉞干的,他率領著五萬大軍,一路從西南往京城而來,攻陷了大大小小十座城池。
隨后不久,南方也爆發了戰爭,齊南的二十萬大軍,一路攻城掠地,的而南疆也在虎視眈眈。
皇上大怒,蕭昀自請出征,帶著二十五大軍,先去了南方,葉云安帶著十萬大軍,去了西南方,留在京城的兵力,如今還有十五萬。
戰事來的突然,蕭昀和葉云安都沒來得及同葉寒枝告別就披甲上陣了。
黎國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霾中,百姓們人心惶惶,全國各地逃難的人不計其數。
京城卻還如往常一樣,歌舞升平。
蕭昀走了一個半月后,蕭景瑜來了葉府。
他是儲君,要見誰,沒人能攔得住。
就這樣,他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青松院。
葉寒枝出去見他,規矩的行了禮,奉了茶。
蕭景瑜感受著葉寒枝的疏離,心中萬般痛苦,卻只能忍著。
“阿枝……”
“臣女與殿下婚約已解,還請殿下注意分寸。”
蕭景瑜口中苦澀,“葉……葉二小姐。”
葉寒枝面無表情,道:“不知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蕭景瑜道:“我來,是想問你,最近可有見到葛先生?”
“葛先生?”葉寒枝眉頭皺了一下,“殿下找他……難道是陛下出了事?”葉寒枝恍然大悟。
她就說事情不可能這么順利,蕭景鉞想要皇位,不可能背負一個篡位奪權,通敵叛國的惡名,他要一個好名聲,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帝位。
蕭景瑜道:“父皇這段時日一直沒上朝,除了悼念宸貴妃外,其實也是在暗中養病。”
“皇上生了什么病,為什么宮里一點消息都沒有?”葉寒枝著急道,“之前葛老一直都在宮里,皇上沒讓他看過?”
蕭景瑜道:“看過,就在……小侑的事情之后,父皇就病了,那時他找了太醫,太醫說是他憂思過度,可吃了藥并沒有什么好轉,后來,父皇又請了葛先生,葛先生也說是憂思過度,讓父皇多休息。”
說起小侑,蕭景瑜的心就發苦,他怕提到這個人,也怕葉寒枝聽到這個人。
但葉寒枝只是愣了一下,問他接下來怎么了。
蕭景瑜道:“后來父皇的身體確實好些了,可他去了一趟洛山,回來后就越發憂思深重,太醫開的藥吃了也是治標不治本。”
葉寒枝道:“沒找葛老?”
蕭景瑜搖搖頭:“父皇覺得只是小病,沒必要請葛先生,可是前兩天我發現父皇的病越來越奇怪,所以想找葛先生來看看。”
“但你立刻就發現,葛老不見了。”
“是,不僅葛老不見了,齊念也不見了。”
葉寒枝道:“我最近也沒見過葛老,或許,他已經被人抓了。”
說完,兩人沉默了。
葛老被抓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皇上的病不簡單,意味著,蕭景瑜很有可能會面臨一場劫難。
“此事事關重大,我怕是有人從中作梗。”蕭景瑜道,“葛先生我去找,你這里我也會派兵保護起來,你近日就不要出門了,過段時間這京城估計也會亂的。”
“嗯。”
蕭景瑜說的果然沒錯,那日過后,僅僅過了兩日,皇上病重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同時,寧王殿下謀害圣上奪位的傳言也甚囂塵上,那個冊封寧王為儲君的圣旨,也被說成是寧王挾持皇上所為。
京城……
也亂了。
朝堂之上,群臣質疑,即使有安伯侯蘇淮喬公等人的支持,但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很快,皇城禁衛軍開始騷動起來。
那十萬的皇城禁衛軍里,原先就有一半是齊飛桓帶領,如今換成蘇淮還不到半年,能有多聽蘇淮的話,估計里面有些人早就得到消息,只待時機一到就借機生亂。
皇宮被圍,也就是頃刻間的事。
那日,是顧大統領當值,蘇淮和他父親安伯侯在宮里同寧王議事,忽然有宮人來報,說皇宮被圍了,圍困皇宮的,是顧統領,蘇淮統領的那五萬禁衛軍,也有大半參與其中。
這場圍困來的悄無聲息,沒有人提前得到消息,安伯侯的十萬軍隊原先是四王爺的部下,在安伯侯手里也不足半年,又因葉云安出征西南帶走了五萬,只剩下來五萬人,
葉寒枝收到消息的時候,大為吃驚。
顧統領是蕭景鉞的人,她竟然毫無察覺。
前世,顧統領可是一直都是忠肝義膽,效忠皇上的,這世,葉寒枝派了那么多人潛伏在黎國官員府中,也沒有發現顧統領同蕭景鉞的聯系,他們到底是怎么勾結在一起的?
如今顧統領站在蕭景鉞這一邊,京城可用之人,便不到八萬,八萬對七萬,看似有勝算,可其實齊冉重的十萬兵馬卻一直沒有動靜。
當初齊冉重一家逃離京城,這支軍隊也隨之消失了。
戰亂時機,葉寒枝也曾派人去尋,但始終沒有蹤跡。
皇宮被圍后,桑六和桑九第一時間趕來了葉府,說要送她出城。
那時已經是深夜。
葉寒枝直覺事情沒那么簡單,問桑六道:“宮里情況如何了?”
桑六避而不談,只道:“王妃娘娘,現在沒有時間了,您快跟屬下走吧!”
桑六情急之下,稱她王妃,葉寒枝臉色變了變,挽竹瞪了桑六一眼。
桑六自覺說錯話,低下了頭。
葉寒枝吸了一口氣,問:“安伯侯在何處?蘇侍郎呢?”
這葉二小姐真是太聰明了吧,怎么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
桑六面露難色,殿下讓他盡快把人送走,可看這架勢,葉二小姐像是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啊。
見桑六和桑九遲遲不答,葉寒枝的心沉了一瞬。
但凡沒那么兇險,蕭景瑜都不會送她出城,但凡安伯侯和蘇淮有一人能用,桑六和桑九也不會是這般沉默難言的模樣。
葉寒枝道:“到底宮里是個什么情況?你們若是不說,我是不會走的!”
桑六桑九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桑九道:“葉二小姐,蘇侍郎和安伯侯一起被困在宮里,現在皇宮已經被包圍,短時間內恐怕會有一場血戰,殿下怕您受到波及,所以命我等將您帶走。”
葉寒枝知道,所謂受到波及,除了她會受傷,還有可能被人利用來對付蕭景瑜,就如同前世被用來對付蕭景佑一樣。
“不行。”葉寒枝斷然拒絕,“桑六,我問你,寧王殿下有沒有做什么安排?”
桑六抬眸瞥了眼葉寒枝,心道:葉二小姐怎么這么了解殿下?唉,可惜了!
“殿下之前就料到可能會有今日的局面,所以讓屬下等一出事,就拿著安伯侯的軍令去調兵,殿下是擔心您,所以才讓我等來帶您走,其他的事,您不用擔心,殿下都安排好了。”
聽到桑六這樣說,葉寒枝稍微放心了些。
桑九道:“葉二小姐,您趕緊收拾收拾,現在出城還來得及,只是我等帶不了太多人,您只能帶上一個人隨身伺候您。”
葉寒枝看了眼跟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算來算去,也只有陳媽媽唐媽媽和挽竹驚蟄是她親近的了。
“驚蟄,去收拾東西。”
葉寒枝點了驚蟄的名字,原因無他,驚蟄會武,同他們一起出城,勝算大些。
挽竹和陳媽媽唐媽媽沒被帶上,心里沒有絲毫怨懟,反而安慰葉寒枝道:“小姐,老奴身子骨老了,不能陪您舟車勞頓,您這一路要照顧好自己啊!”
唐媽媽也笑著說道:“是啊,左右我們兩個老骨頭了,怎么都好,最重要的,是小姐要千萬保重。”
挽竹心里擔心著葉寒枝,有驚蟄跟著,她心里也放心些,對驚蟄說道:“驚蟄,你跟在小姐身邊一定要保護好她,知道嗎?”
驚蟄點點頭,收拾行李去了。
葉寒枝看著唐媽媽陳媽媽挽竹三人,走上前去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后才放開聲音道:“你們記住我的話,躲好了千萬不要出來,最遲半個月,半個月后我一定來接你們出來!”
挽竹流著眼淚,嗚咽道:“小姐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躲著,等你來救我們!”
葉寒枝眼眶微紅,又交代了兩句,這時驚蟄收拾好了行李出來,只一個簡單的包袱,帶了些衣物和藥品。
出城的路要比他們想象中要順利一些,現在京城大部分兵力都在皇宮,城門的看守自然薄弱,又有桑六桑九和驚蟄這三個高手在,葉寒枝毫發無傷的出了城。
出了京城,桑九就往安伯侯軍營去了,留下桑六和驚蟄保護葉寒枝。
三人騎馬,走小道往北。
“我們去哪里?”葉寒枝問桑六。
“去漠北。”桑六道:“現在京城一片混亂,南疆也不太平,只有漠北最為安全。”
桑六說的沒錯,漠北有王翦守著,確實安全。
但葉寒枝并沒有打算去漠北。
“我們不去漠北。”葉寒枝道。
“不去漠北?”桑六有些吃驚,問道,“那我們去哪兒?”
葉寒枝沉聲道:“哪兒也不去。”
桑六有些著急,驚蟄攔住他,問葉寒枝道:“小姐,您有什么打算?”
“我們去找籌碼。”
“籌碼?”
桑六一時沒明白,什么籌碼?
驚蟄道:“是去找能讓顧統領投降的籌碼?”
“嗯。”葉寒枝點頭。
桑六反應過來,道:“可顧統領的家人都在城里,如今我們出了城,難道還要再進去?”
顧統領的親人不算多,一個老母親,兩個弟弟,還有一個多年無所出的夫人,只是這幾人現在都在城內,被顧統領好好保護著呢!
“能被別人一眼就看到的,我們拿來用,不會有什么效果。”
桑六道:“所以,還有別的人能讓顧統領在意?這個人就在城外?”
葉寒枝道:“沒錯。”
驚蟄道:“可這個人是誰呢?”
葉寒枝微微一笑,道:“他女兒。”
“什么?他有女兒?”桑六不可置信,“他夫人不是一直無所出嗎?”
葉寒枝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是啊。”
顧統領的夫人確實無所出,只是在他娶親之前,他與家中一直伺候他的丫鬟有過一段情,只是兩人結局不好。
那時丫鬟不被顧老夫人待見,在查出丫鬟有孕后,顧老夫人態度緩和了許多,但沒想到的是,丫鬟剛剛生下孩子身體虛弱,就被老夫人秘密送走,結果路上遇上山體滑坡,被埋在土里,活活被悶死了。
顧統領傷心不已,又怕自己母親不喜歡丫鬟所生的女兒,就偷偷把女兒送走,養在了外面的莊子上。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就連顧統領后來的夫人,也不知道她夫君原來有過那樣一段情,還已經有了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兒。
這世間的人和事,多有不被人看見的隱秘。
桑六有些唏噓,但作為暗衛,很多情緒只是瞬間的事情,他帶著葉寒枝的命令去找顧統領的女兒時,早沒了那種可惜的情緒,有的,只是如何幫助自家王爺度過此次難關。
葉寒枝和驚蟄同桑六分開后,便直接去了齊國公軍隊駐地。
十萬大軍,絕不可能憑空消失,除非有暗道。
雖然那個地方被很多人翻遍了什么都沒找出來,但葉寒枝始終不放心,暗道不好找,不過那些人找不到,不代表她也不可以。
一路上,葉寒枝和驚蟄快馬加鞭,等她二人到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小姐。”
驚蟄下馬,眼前是一處營地,練武場,營帳,每個地方都整整齊齊的,沒有一點倉皇的模樣。
這十萬軍隊的消失,絕對不是突然的事。
看這里的陳設擺放,分明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齊家為了幫睿王殿下,也真是豁出去了。
“分頭找,一定要盡快把密道入口找出來!”
“是。”
驚蟄聽得吩咐,立刻找了起來。
葉寒枝卻是先將營地看了個大概。
齊家軍營同其他的軍營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火營的灶臺比別處要多出那么幾口。
驚蟄找了一圈,并沒找到什么線索,見葉寒枝停在火營前,心有所感,道:“小姐,你懷疑密道入口會在這里?”
葉寒枝笑而不語。
她不是懷疑。
而是肯定。
她肯定,密道入口就在此處。
“你去看看,灶臺上的鍋是不是可以移動。”
驚蟄依言上前動了動鐵鍋,鐵鍋果然可以移動,甚至還可以取下來。
像這樣長期扎營的營地,灶臺和行軍時的灶臺不一樣,行軍時的灶臺為了方便行軍,都是臨時搭建的,等到再次出發便拆除灶臺帶走,以便下次扎營使用。
可像這處營地卻是不同。
這樣長期駐扎的軍營訓練場,灶臺都是固定好了的,就和尋常人家的灶臺差不了多少,鍋和灶臺一體相連,輕易取不下來。
可是這里的,卻是能取出來。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灶臺存灰處,就是密道入口。
請記住本書域名:。筆趣閣手機版網址: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