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帝親征的心思擺在那里。所缺的,也就是一個借口。
經過包裝,輿論風向也就可以變成將過錯推到戎國人那邊去。
輿論宣傳的結果比起林茜檀想象的好太多,沒過兩三天,天隆帝反而成了師出有名。
一時之間,京郊兵營里的兵器操練之聲也變得多了起來。
林茜檀沒有在意的事,楚絳卻不能不在意。錦華公主說話肆無忌憚,楚絳在意林茜檀態度。
一個天氣正好的日子。
楊柳搖擺,清風拂面,河岸邊的小樓上,少女發絲輕輕搖曳,半透明的裙裳若隱若現,似乎叫人能夠窺探布料下面的秘密。風里像是帶著一些濕意,咸咸的,有著泥土的清香。林茜檀單手三指拿捏一只小瓷杯,杯子里是暈黃色的芳香醇釀。她微側腦袋,面朝外面。
楚家也有產業門店,楚絳便喜歡偶爾換上一處地方小樓聽風雨。既遠離塵囂,又離得并不太遠。
這會兒正是夏熱到來的時候,店里做了應季的果酒,楚絳請林茜檀來嘗鮮。王大狗出門的時候屋子路過,遠遠看了一眼,還覺得稍微有點意外。
林茜檀聽說楚絳和錦華公主已有肌膚之親也并不介意,楚絳既松了一口氣,又心里失望。林茜檀心里抱歉,但是她不太愿意演戲裝出吃醋的模樣來。
楚絳剛剛和林茜檀在這二樓處已經坐了有一會兒,林茜檀喝了好幾杯這樣的酒,像是很喜歡。
林茜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顧屏四處尋找批評他書法的年輕人,林茜檀吊足了老頭子的胃口,才悠然給老頭子送過去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沒有別的,不過是將批評之語原樣重復了之后,寫了一份,叫顧晴萱代為轉交。
林茜檀在書法上有天賦,也算是陰韌的得意門生。相信顧屏這個同樣也是在書法上鉆研了一輩子的人,會對她十分拿得出手的書法刮目相看。
楚絳看她似乎高興,問了一句:“表妹似乎很高興。”
林茜檀笑,自然高興,當朝大儒顧屏,一個在才學上不遜色于陰韌的大儒,認同她,她又怎么不高興。
而果不其然,同一個時候守在銀屏閣中的待梅就收到了從顧家送來的親筆信函。顧屏不在意男女之別,只責怪小丫頭躲躲藏藏叫他好找。
林茜檀知道楚絳在自己希望出任女官這件事情上所持有的態度,便沒有和他說起具體的事。
楚絳于是看著眼前明眸少女顧左右而言他,明知對方牽引話題欲蓋彌彰,也甘之如飴,裝作不知。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喜歡了眼前的人。
兩人青梅竹馬,表兄表妹,也算得上一個理由。但江芷悅也是表妹,對待她,楚絳自認為沒有這許多的歡喜和耐心。
江家前兩天又送了兩個奴仆進來伺候江芷悅。江寧娘有心管束江芷悅花錢大手大腳的毛病。那兩個嬤嬤,是來盡監督職責的。
林茜檀賺了江芷悅一筆,將這些銀子轉手送去給了周逸。周逸養育孤兒,會需要它的。
楚絳帶林茜檀過來的這處地方,以前他也帶江芷悅來過。江芷悅貪玩,待不住。林茜檀卻不同。
說實話,楚絳早就覺得奇怪,前年剛剛見過的表妹到了去年為止如何就忽然地改了性子。
林茜檀有時候也會去想,自己所模仿的十五六歲的自己,究竟像或不像。
不過像不像的也無所謂了……林茜檀指了指底下正走過去的一輛小車,告訴楚絳:“表哥信不信,底下這人日后會飛黃騰達?”
楚絳聞聲,朝著林茜檀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蓬頭小車上拉著一車稻草,破舊不堪,車前只有一頭驢子不快不慢地行走。
駕車的,是一個裸著半身的中年男子。
楚絳自然傾向于不相信。
林茜檀也不失望。她說的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楚絳一個字也不信,只當她是說玩笑話。
她隨手一指的那一個人看上去更是吊兒郎當,一身的不思進取面相,誰能知道這人會是日后反抗大商統治的一個重要人物?
她也是暗笑湊巧,隨便往這里一坐,就碰上一個大人物。
她吩咐田小香囤積物資,也算是為了有資本能和這些來日展露頭角的人打交道。既然無意碰到,就沒有不結交的道理。
底下驅使著車子,懶散著坐在車子上駕駛過去的人,像是心里有些感應似的,抬起了頭。看了一眼,見上頭盯著他看的只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和小姐,便沒放在心上。
林茜檀卻是用眼神暗示,錦荷心有靈犀,隨即就拽著一個裝了十兩白銀的小袋子追著中年男子去了。
空氣中有些小雨,兩人不過出來散心,自然還要回去。
楚絳將林茜檀送到林家,他自己卻并不進去,林茜檀則是將他送離,才自己往里走。
楚絳也是正好和同僚有約在附近,酒過三巡拿出帕子來擦嘴才發現林茜檀有一枚方帕落在了自己手上。同僚們看破不點破,他反倒是自己把自己羞澀了一通。
少女的帕子散發清香,仿佛帕子的主人也活在眼前似的。林茜檀沒曾親手替他拭汗,但他忍不住想象。
當晚散會,楚絳沒有立即回家,轉而是繞回了東山侯府那條路,想著去看一眼,做一回望妻石。
半道上碰上王元昭,他還下意識覺得奇怪。
王元昭是過來親自和林茜檀訴說京華夢景圖下落的。林茜檀要挖寶,王元昭對那些銀子也很有興趣。他把弄來的碎片給了林茜檀,還是林茜檀勸他三七分。
他七,林茜檀三。
林茜檀的原話是這么說的:“你既然有那么點心思,那么這筆錢,對你總是更有用一些,自然是你七我三。”
碰上楚絳,王元昭也很是意外。
反正這附近人家不少,大馬路的誰都能走,他雖然下意識心虛,倒也不怎么怕。
楚絳一時沒有多想,只當是巧合。他在侯府外面站了有一會兒。才離去。
王元昭卻在他走遠后回頭看了一眼,心道,罷了,如非必要,不再來了。
林茜檀有意給院子里選拔一兩個新人來“輔佐”茍嬤嬤。
這個事是和長輩打過招呼的。
楚絳也和林茜檀提過,具體的人選,可以從楚家的家生子里面挑選。
林茜檀便果真從楚家的人隨手選了那么一個婆子。林茜檀回家去的當天晚上,就把人給帶回去了。
過兩日,再跟人牙子買了兩個丫頭。
就跟屏風屏浪似的,兩個丫頭,也是有來歷的。
風光和霽月,那是伺候王元昭的人。
按照王元昭的意思,這兩個丫頭都是打小跟慣了他的,他卻大多不用,擱在身邊也是白白耽誤,不如給了林茜檀,看一看能不能用。
又或是,叫林茜檀幫著瞧瞧看有沒有合適的婚事,叫她們嫁了。
林茜檀和霽月在千石村有過一面之緣,不至于陌生。
不過在看到風光的時候,林茜檀還是有那么點驚訝。
王元昭可沒有說過,風光和霽月,是一對雙胞胎姐妹。
這對姐妹似乎對于自己被伺候多年的主子送給別人并沒有怨言,一副恭順老實的模樣。
林茜檀買了她們,總要問一問她們的情況。
對于院子里多了幾個人,沒人覺得有哪兒不對。不過是因為這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而多看了幾眼罷了。
林茜檀屏退了下人,笑問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霽月站出來,道:“小姐,奴婢是姐姐,風光是妹妹。”
看著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林茜檀心想這就是了。
霽月是姐姐,性格不免沉穩些。風光是妹妹,眼睛里便多些靈動。
王元昭把人塞給自己,也是兩人前幾天晚上商量的一個結果。
林茜檀想想王元昭說的話也是好笑,一個偷了她肚兜的人,居然會懂得說“男女有別”的話。
霽月和風光的武藝,比起屏風和屏浪那樣的半吊子,可謂是堪稱專業。
兩人被送給林茜檀,大概的目的,除了算是王元昭自稱是給兩個丫頭張羅婚事以外,還有叫兩個丫頭負責在兩人之間聯絡的意思。
他說他盡量不來了。
霽月和風光顯然也是知道自己來到新主子身邊的使命是什么。用王元昭跟林茜檀說的話來講大概是:“……畢竟男女有別,要說個話也要偷偷摸摸,總是太不方便。”
想想他以后要做的事,林茜檀也愿意提前投資他。所以王元昭提出把風光霽月送來的時候,林茜檀沒有拒絕。
林茜檀沒有注意到姐妹二人對視一眼,眼眸里有些特殊的光亮。她們兩人沒有說明的事是,其實王元昭把她們送來,還有驅逐她們的意思。
姐妹倆是夏三娘精挑細選又精心培育的。不是她們自負,憑她們的本事,給任何一家稍有一些門面的普通富戶做當家夫人都是綽綽有余的。
她們,本來一開始就是被夏三娘安插到兒子身邊,給兒子準備的女人。
王元昭把風光霽月送了出去的事,夏三娘也是事后知道的。
說起來還是她正好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晏國公府找兒子詢問她叫他找的祖宗的東西怎么樣了,前來接頭的卻不是這對姐妹,而是叫人陌生的國公府丫鬟。
晏國公府的丫鬟看不起夏三娘這個“外室”,口氣上便有那么一點不太客氣。一問之下,夏三娘才算知道,風光霽月這兩個丫頭被小兒子一聲不吭給“賣”了?
王元昭也知道母親那點心思。孝順母親是一碼事,卻不喜歡母親干涉他原則上的事。
風光和霽月不是他喜歡的,他從懂得一些男女之事起,就碰也沒碰過她們一下。夏三娘企圖硬來,惹到了王元昭,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兩個丫頭送走了。
以夏三娘的本事,想知道兩個丫頭的去向也不難。當得知兩個丫頭去了東山侯府,她立即就生氣起來,叫人去把王元昭叫回來……
風光霽月雖然是被夏三娘調教出來的,但她們姐妹心眼實,跟著誰便效忠誰,不然王元昭也不至于叫她們兩人留在身邊那么多年。
夏三娘有意在魏嘉音進門之前,叫姐妹兩人搶先生下長子,將來好壓制魏嘉音。是姐妹兩個自己主動告訴王元昭,夏三娘的計劃。
王元昭這才有了動作。
送去別處他也不放心,于是干脆給了林茜檀。
王元昭還沒跨進門檻,夏三娘便一個杯子砸了過去。
王元昭心里有準備,連蹭也沒有被蹭到一下。
王元昭料定母親是為了風光霽月的事情找他回來。并不意外。也很是理解夏三娘的心思。比起一個可能無法掌控的兒媳婦,當然是由她養大的兩個丫頭更加符合她的心意。
夏三娘身體不好。王元昭也是耐著性子跟她解釋。一言不合,母子倆便又有些不愉快。
夏三娘冷笑:“好得很!以為有了親爹撐腰就翅膀硬了!”
王大狗聽了一會兒墻角,聽到這,無奈搖頭,不得不出來勸架了。
不一會兒,王元昭便被他哥哥王大狗拉走,一邊走,王大狗還一邊道:“……你也是,母親身體不好,你怎么還氣她!”
兄弟倆的聲音漸漸遠了,夏三娘才忍不住心頭火氣,拍了拍桌面。
那邊,兄弟二人對話還在繼續。
王大狗回頭看了一眼母親的屋子,觀察了一下才問道:“你怎么就把兩個丫頭給送出去了?”
王元昭跟哥哥是感情深厚的,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王大狗想了想,道:“母親雖說也有些私心,不過畢竟是為你好。聽說那魏家小姐不喜歡你。你如果在她之前先有別人,也能壓一壓魏家氣焰。她這心思還是好的。”雖說……也有些別的心思。
夏三娘的這些心思并不難猜,王元昭也知道。
王大狗安慰了他一會兒,兄弟兩個勾肩搭背著下去房里繼續說話去了。
也是他們兄弟倆剛剛進去屋子里面關起門,府邸外面才進來一個中年的男子,赫然就是那時千石村連日暴雨的時候,和林茜檀一起住在千石村王家的人。
王元昭沒看到他,便離開了。
王大狗送走弟弟,又過去母親身邊,剛走到,聽見聲音就知道里面是誰。
里面張鐵頭正和夏三娘說道:“小公子年紀輕不懂事,殿下何必與他計較?”
夏三娘剛說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魏氏,最是狡獪,當年父皇就拿他們沒辦法,現今偽帝也對付不了他們……”
張鐵頭卻是不答。他耳朵靈敏,聽腳步聲也能辨認是有人來了。
王大狗也正好一腳踩進來,恭敬地說了一聲:“老師。”
等王大狗站定,那叫張鐵頭的人才放心地繼續說道:“虧得王善雅想得出來叫兒子娶魏氏女……”
夏三娘再說了一句什么,兩人一問一答,王大狗便站外邊上,聽得認真。
風光和霽月是夏三娘準備給王元昭的女人——用那些老嬤嬤的說法,她們骨盆寬大,好生養。
風光和霽月既然被給了新主子,對于她們知道的事,也沒怎么隱瞞。
本來還猶豫要不要說,林茜檀既然問起,她們也就在不出賣前主子情報的前提下,挑著能說的給說了。
林茜檀聽了,不免有那么一點啼笑皆非的。
王元昭把這樣兩個丫頭送來是什么意思。
這人,什么時候也不正經正經。
不過林茜檀分外喜歡這對姐妹,況且也已經將她們買了下來,自然沒有放棄了不用的道理。
新人剛剛上門,林茜檀都還沒吩咐她們干些什么,那邊各個房頭刺探著賄賂的人便來院子外頭探頭探腦了。
當天晚上,風光老老實實把張成媳婦給她的一只鐲子上交給了林茜檀,林茜檀看了一眼,又遞回去給風光,笑道:“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收下便是。”
得到同意,風光想了想,也就收進了口袋里。
風光和霽月,既然是有給男主人開葷這么一個作用,長相身材自然都差不到哪里去。
別人還好說,錦荷這樣又胖、長相也一般的丫頭,和她們一比,簡直忍不住自卑了。
林茜檀好笑地和錦荷開玩笑一般,逗弄了她一會兒,才像是注意到待梅似乎有話想說的模樣。
白天的時候,林茜檀已經明確地給了這兩個丫頭一個二等丫頭的位置,用她們看家護院。屋子里也會存放一些賬冊,可不是什么貓貓狗狗隨便都能放進來的。
待梅本來想趁機給裁云說說好話。可想想上一次林茜檀那個屏風被她弄壞,差點出事,她又沒有臉面說了。
林茜檀問起,她也只是臨時想了一個話來敷衍湊數。
她道:“白天的時候,公子來過。”
待梅說的“公子”,只能是指林子業一個。三房的少爺也就這么一個人。
林茜檀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將這事擱下。林子業這一年來對她的確是殷勤了一些,本來林茜檀還懷疑他是心里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不過如今看來,好像也不是。
林茜檀當然不知道,林子業從年初的時候就一直在做一個噩夢。夢里有些朦朦朧朧的影像,叫他每每醒來就莫名其妙愧疚難安。好像自己做過什么極其不好的事,只有使勁彌補,才能不那么焦慮。
那夢里沖天的大火,灼燒得他有那么點喘不過氣來。
林茜檀平心而論,和林碧香不同,林子業本質還不算沒救,至少這一年多來,他漸漸自己知道讀書上進,也算是叫陰薇在各種各樣不順利當中,得到一些安慰。
到了時辰,林茜檀過去正房那邊吃晚膳。
一家人都在,林茜檀也有些數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過林碧香出現在飯桌上。
她名聲不好,不如過去囂張,見到林茜檀也只是眼神兇狠,卻不敢過分動作引人注意。林茜檀和她坐在一起,兩人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
林碧香是和林子業一起來的。
林茜檀笑了笑,她身邊,雙胎不少。
林碧香和林子業這對龍鳳胎不說,剛來的霽月風光這對姐妹也是雙胎。
還有晏國公府王家,也有一對雙胎的姐妹。
她笑。引得林碧香看了她一眼。
王元昭提起過多次王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王庭鈴和王庭鈺都是晏國公夫人所生,只不過雙胎也有分像和不像的。
王家的那兩個,就是不像的。
同是姐妹,妹妹王庭鈺接近傾國傾城,姐姐王庭鈴早了一步出生,卻是個長相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
時常便有人拿姐妹兩人的長相說笑,說是不是出生的時候,被人貍貓換太子,抱錯了孩子。
張嫣和王庭鈺關系不錯,表姐妹常來常往,林茜檀也有機會因此認識她。她人美心善。
相比之下,三小姐王庭鈴和妹妹感情極差,原因也簡單得很,不過是因為容貌。
即使王庭鈺是個瘸子,王庭鈴和她在一起,也只會是襯托鮮花的綠葉。
晏國公府當年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三小姐和四小姐爭著爬樹,結果四小姐就那么巧從樹上摔下來,摔斷了腿,三小姐卻沒事。
張嫣是什么也沒說,又仿佛什么都說了,似乎是在暗示林茜檀,王庭鈺成了瘸子似乎有什么原因。
林茜檀想到王元昭那個妹妹就覺得好笑。王庭鈺腿腳不便,自然不怎么內外走動。她潛心靜氣,干脆搗騰一些胭脂水粉,她自己自制的胭脂水粉是頗有名氣的。
林茜檀也鉆研這些東西,不過術業有專攻,四小姐的手藝她有幸從張嫣那里見識過一回,的確比她的好。
王元昭之前屁顛屁顛跑來獻寶似的送給她的那盒面脂,就是王庭鈺做的。
那種面脂氣味清新而自然,全然不像身邊的某個人,像是因為牛糞的事刺激,養成了往身上使勁涂抹香粉的習慣。
隔得遠著還好,就近坐在一處,林茜檀覺得自己……快要被林碧香給熏死了。
好在是沈氏的身子又有些不適,眾人也不必久坐一處。才吃了幾口,沈氏便站了起來,往后面走去。林茜檀向沈氏背面看了過去。沈氏畢竟年紀擺在那里,就是風吹草動也難免顯示出癥狀來。她活到這個歲數,已經算是高壽……的確,是距離壽終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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