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怪誰呢?
鄧梅芳不斷的在心中問著自己這個問題,要怪,只能怪六爺。
她的眼中流下了眼淚,內心酸楚又憤怒。
旁邊有個孩子,給鄧梅芳遞了一張紙巾,然后跑開了,其余的孩子也跟著跑遠,到空地上蹦蹦跳跳,玩他們自己的游戲去了。
原地只剩下了喬綾香和南鳳芹陪著鄧梅芳。
鄧梅芳拿著紙巾將臉上的眼淚擦干,又吸了一下鼻子,振作起精神來,對喬綾香說道:
“好吧,我來這里的目的,并不是來殺你的,我知道這件事你沒有責任,我要殺的人也不是你,我要殺的是罪魁禍首。”
旁邊站著的喬綾香一挑眉,問道:
“你想殺六爺?”
很明顯的啊,鄧梅芳既然不想殺她,還站在這里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講了這么多,要殺罪魁禍首?那不就是六爺?
鄧梅芳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只有眼神中的恨意,透露了些許她的內心。
六爺必須為了這筆血債負責,必須。
喬綾香便是問道:
“你準備怎么殺?你什么都沒有,你想怎么殺?”
如果鄧梅芳是要策動喬綾香去殺的話,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喬綾香太忙了,別看她現在要治療的人少了,可是她忙著去殺怪,根本就沒有時間回到湘城去殺六爺。
而且前面到底什么情況,現在誰也不知道,如果岑以和陸正青在前面兜不住了,依舊還會有人源源不斷的死亡與受傷。
喬綾香現在只是閑置待命狀態罷了。
又聽鄧梅芳說道:
“我可以先跟你們交換資源。”
她說著,伸出手掌來,手心中便是冒出一縷細沙,鄧梅芳布滿了細紋的手掌一翻,手心朝下,掌中細沙便是落地。
喬綾香和南鳳芹瞪大了眼睛看著鄧梅芳的手掌,她那手中的細沙就跟連綿不絕一般,絲絲縷縷的,卻又一直不曾間斷過。
喬綾香便是問道:
“你會變沙子?”
“嗯,我和我兒子都會。”
鄧梅芳臉色有些蒼白,將手掌微微收攏,手心里那股連綿不絕往下落的細沙,便被她掐斷了,她喘著不勻的氣息,說道:
“從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了,但是我并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連雨順都不知道。”
“為什么不說?”
喬綾香很奇怪,如果鄧梅芳也是可以控制泥沙的異能者,那這家人得有多強大啊?這不正是六爺四處搜尋的寶貝嗎?
如果鄧梅芳和成雨順都是異能者,鄧梅芳在六爺的村子里,還能稍微受到一些禮遇。
哪里知道,鄧梅芳一臉冷笑,道:
“為什么要說?說出來,繼續當六爺的狗?不,我就不說,我要把所有的資源都留給雨順,我一直期待著,他能有一番做為,能有出息,但即便沒有什么出息,只要他能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的活著就好。”
這是鄧梅芳沒有將自己也是個異能者,告知出來的最主要原因。
都說六爺是個好人,這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做起戲來,連鄧梅芳都能騙過去。
當初他們母子倆逃難,被六爺收容,那老東西表現得多么禮賢下士,給鄧梅芳和成雨順的感覺,就像是對他們母子極為重視。
重視到,就算是賠上六爺的所有一切,都要把成雨順留在身邊好好培養的感覺。
誰不想在這亂世中,擁有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誰不想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世道里,堂堂正正的做人?
鄧梅芳和成雨順以為他們找到了這樣的地方,可以留在六爺的村子里,好好的建設自己的家園。
結果呢?有些細節是看不見說不出,卻只能用感受,在細水長流的日子里,慢慢的感受出來的。
那便是無論怎么努力,成雨順和鄧梅芳都不可能成為這個村子里真正的一份子。
也是在突然的某一天,所有的小細節堆積起來,讓鄧梅芳覺得自己對這座村子開始有點兒失望了。
但那個時候,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六爺每天都在給成雨順提供舍利子,也只有這個地方,才能保證絕對安全的,拿到一些舍利子,供應成雨順提升自己的異能。
鄧梅芳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擁有足夠的舍利子,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也成為了一個異能者的事情,給隱藏了起來。
她不想讓六爺知道自己是個異能者,因為她開始對六爺,對六爺的村子失去了期待。
但她又不愿意分走兒子的舍利子,于是她盡管成為了一個異能者,異能卻一直止步不前,沒有得到任何的提升。
她想著,等成雨順足夠強大了,就潛移默化的告訴他,此地并非長留之地,還是要換個地方安家樂業才好。
但這話還未說出口,六爺就把成雨順派去了山島縣。
然后然后就發生了這后面的所有事情。
喬綾香聽完鄧梅芳的這些話,和南鳳芹對視了一眼,又看向桌面上,宛若小山一般隨意堆成了一堆的舍利子,說實話,無論是對于她來說,還是對于駐防來說,或者是安檢,或者是陳偉的民間團隊。
其實舍利子這個玩意兒,都多到泛濫。
即便是晶核,現在也有很多啊。
真正珍貴的東西,只有葉奕銘頭頂上的果子。
這果子的效果實在是太好了,吃一口,傷害宛若開足了馬力一般,讓每個人都成為了人間大殺器。
而這果子的珍貴之處就在于,產量太少。
葉奕銘可以控制核輻射過的土地上,農作物飛速的生長,也沒有辦法讓自己滿頭的果子長快一點。
于是大家只能省著點吃,除了岑以陸正青幾個之外,其余傷害不夠的人,最好都不要吃了。
顯然在這戰場之外,不參與打怪的那些勢力,竟然把舍利子都當成了個寶一般,為了幾顆來之不易的舍利子,鄧梅芳一直隱藏著自己的異能。
不過就是不想搶占自己兒子的舍利子罷了。
喬綾香嘆了口氣,問鄧梅芳,
“那你想和我們怎么交換資源?”
鄧梅芳說道:
“我需要舍利子,我想要強大,然后回頭去殺了六爺。”
她有個很大的計劃,但她現在沒有辦法詳細的跟喬綾香說,說出來辦不到,也是丟人,所以她不要說,她要實實在在的做。
喬綾香想了一秒鐘,點頭,道:
“好吧,那你把這堆舍利子拿去。”
她指著桌面上隨意擱置的,那群孩子用不完的舍利子,堆鄧梅芳說道:
“如果你還有缺,可以盡管跟我說,我再給你。”
她也沒有仔細的問過,鄧梅芳是第幾階梯的異能者,這個并不重要,對于一個肯上進,能忍辱負重的人來說,是第幾階梯的都無所謂。
這是一個只要敢死,就有極大幾率,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年代。
而且喬綾香也想六爺死,這個人現在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又討人嫌的擺在湘城地界里,不把六爺搞死,六爺會不停的派蒼蠅來騷擾喬綾香的。
于是就這樣,鄧梅芳成功的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悄無聲息的拿到了她人生的第一筆舍利子。
這件事除了喬綾香和南鳳芹之外,誰都不知道,南鳳芹用一個很普通的背包,給鄧梅芳把那堆小山般的舍利子裝了起來,然后并著一些烹飪的材料,讓鄧梅芳拿了回去。
喬月蘭還在帳篷里一會兒罵人,一會兒自怨自艾的,鄧梅芳在帳篷外聽了會兒,搖搖頭,進了帳篷,放下自己的東西,又去給喬月蘭張羅她的西餐。
因為鄧梅芳是奉命來照顧喬月蘭,這安全區里,還有一些六爺的眼線,以及封道義派來保護喬月蘭的人。
所以鄧梅芳身為喬月蘭的保姆,沒法兒跟喬月蘭分開睡,她只能將那包裝了舍利子的背包,時時刻刻的背在背上。
別人問起來,她就說這里頭裝的全都是喬月蘭平時要用到的東西,為了方便喬月蘭,她就只能時時刻刻的用背包背著。
就這樣忙忙碌碌了好幾天,鄧梅芳給喬綾香送了一份大禮。
作為回饋,她把目前安全區里所有六爺的眼線都找了出來,然后擬了個名單,交給了喬綾香。
要找出這些眼線很容易,NA城安全區跟山島縣安全區不同,之前在山島縣的時候,情況太緊急了,能轉移的幸存者早就轉移了。
少數留在山島縣安全區里的,就只有自愿留下來的南鳳芹,以及她挑選出來的,幾個資質還不錯的孩子。
但NA城拉的這個安全區,因為前線的岑以他們相當給力,這個安全區算是十分的安全,因此四面八方的幸存者,都會來這個安全區。
時間長了,葉奕銘也不拘那么多,有想要進安全區的老弱病殘孕,都可以進來,連帶著護送這些幸存者的民間團隊,也能進入安全區來歇歇。
安檢會從這些民間團隊的手里,用舍利子收些普通的物資,這個是必須的,因為現在湘城的東南角,還養著一大批老弱病殘孕。
這些人不用給喬綾香提供能量,所以只需要吃普通的食物就好了。
因此,這個NA城安全區,就漸漸成為了一個民間團隊走南闖北的交通樞紐帶。
很多民間團隊會走過路過這個地方,歇一晚,給安檢賣點物資,再從別的隊伍手里,交換到一些物資,其中又有那么一批人,開始長期的在安全區內外打圈圈般的徘徊。
可能這批人僅僅只是簡單的,想要一個安定點的環境,所以一直圍繞著安全區生活作息。
但也有可能,這批人里頭,就有一些心里頭有著小九九的勢力,安插的眼線。
別人鄧梅芳不知道,但她帶著喬月蘭一進安全區,六爺的人,就開始明里暗里的和喬月蘭接觸了。
這其中自然也有封道義的人,這些人是知道鄧梅芳身份的,但六爺的人不知道,他們只當鄧梅芳只是個普通的,封道義派來照顧喬綾香的保姆而已。
所有人都小看了鄧梅芳這么個其貌不揚的老太太,就連喬月蘭每天對鄧梅芳呼來喝去的,也不曾在意過這個沉默寡言的老女人。
甚至于,那些六爺的,封道義的眼線和喬月蘭接觸,有時候都是當著鄧梅芳的面兒接觸的。
就這樣,細作們在駐防和安檢的眼皮子地下搞東搞西,鄧梅芳就躲在喬月蘭和細作們的眼皮子底下,猥瑣發育。
岑以好不容易得了個假,從前線下來,剛掀開喬綾香帳篷的簾子,就看到喬綾香趴在一張簡陋的書桌上,看著一份寫滿了名字的名單笑。
他渾身臭烘烘血淋淋的走過去,拉了張凳子,坐在喬綾香的身邊,本來想挨她近一些,但想到自己澡也沒洗,又坐得離她有了些距離,問道:
“在笑什么呢?”
喬綾香趴在桌面上,偏頭,嘴角含著笑意,看著好久不見的岑以,他長了一臉的胡子,整張臉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灰面膜,除了眼睛和牙齒,哪兒哪兒都是一層血泥。
猛然間,喬綾香發現,岑以今年,該有22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三四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她認識岑以的時候,也才初三呢。
她的心微微的悸動著,臉頰有些熱,眨著眼睛笑道: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她給了我一份六爺的細作名單,有好幾個人其實我還是認識的,就經常在安全區附近活動,看起來也挺像個好人的。”
“誰啊?哪個人那么有意思?”
岑以靠過來一些,小心翼翼的不敢臭到喬綾香,又忍不住想貼近她一些,眼睛掃了一眼桌面上的一長串名單,驚嘆道:
“這細作還真多,尸體堆起來,有這么高。”
他說著,給喬綾香比了一下高度,沒辦法,這人在戰場上待久了,思維習慣都會變,看到這份名單的第一聯想,就是尸體的堆疊高度。
喬綾香看著岑以笑,抿唇不說話。
臟兮兮的岑以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了,臉上黑紅黑紅的,問道:
“你笑什么?我說錯了?高度不是這么高?”
他覺得這些細作的身材有胖有瘦,那么很有可能堆疊起來的高度,不是這么高,那矮一點?還是高一點?
“不知道。”
喬綾香依舊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岑以,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笑。
就是,看到這個人,就想要笑,心都想笑的,再不堪的日子,也會覺得十分美好。
岑以將臉一撇,本來一個直話直說的性子,這會兒也變得靦腆了起來。
他的嘴角帶著笑,眼睛看向帳篷的角落,將身子往后仰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轉移了話題,說道:
“你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NA城的地界太遼闊了,我有時候都聯絡不到你。”
他們從山島縣一路沖到YI城,再走YI城沖到NA城,從進入NA城時候開始,岑以和喬綾香的私人頻道,就有時候能搭上,有時候搭不上。
因為戰線拉得太長了。
不光光岑以和喬綾香見不著面,因為NA城的怪很多,又都是平原,有時候他和一樣沖在最前面的陸正青,也見不著面。
所以他很想喬綾香啊。
很想,超級想。
忍不住,岑以往邊上看的目光,又悄悄的溜回到喬綾香的身上,見她還在看著他笑,岑以便也是抿唇笑,道:
“你怎么越來越傻乎乎了。”
“有嗎?”
喬綾香終于端正了一些心情,收斂了一些臉上的笑容,感覺自己這樣子會不會有點兒花癡?
她忍不住又笑,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姑娘起身來,在自己的帳篷里翻來翻去的,找出了幾套新的衣服。
轉身來,喬綾香手中拿著折疊整齊的衣服,對岑以說道:
“我想你們也不知道有沒有長壯實一點,安全區里的物資還挺豐盛的,就給你們每個人都留了幾套衣服,等你們從前線下來,當休閑服穿也好。”
之前阿久就抱怨過,雖然岑哥制作的裝備很齊全,連內褲都有,但那畢竟是金屬的,穿在身上,會讓人有種下一秒就要奔赴戰場的感覺。
而且喬綾香也很久沒見岑以他們了,她見識了岑以、陸正青、趙龍、阿久、米燃逸他們,從男孩兒往男人過渡的時期,看著他們一天天的將性格沉淀下來。
她想,這么長的時間,這些可愛的人,會日漸消瘦,還是越來越強壯了呢?
懷著這樣的心情,喬綾香在安全區里囤積了大量物資的時候,就喜歡按照自己的期望,給這些人找衣服。
要越來越強壯就好了。
果然,在看到許久不見的岑以后,喬綾香發現自己手里的衣服,還是挺符合岑以如今的身材的。
他非常的強壯,雖然身體周圍沒有覆蓋機甲,但岑以的身材比起幾年前,已經完全褪去了清瘦感,現在的岑以很高大,脊背寬闊,看起來相當的可靠。
坐在凳子上的岑以回頭,伸手把衣服接過來,又看了看喬綾香的帳篷,說道:
“那我先去洗個澡,等我回來,你告訴我,這些細作你想讓他們怎么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