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京墨一哂,這還謙虛上了?
燕遲嘴角銜著笑意,目中卻一片幽沉,沒有說話。
說什么?說楚大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你這手廚藝只怕是比御廚都不差,不如回了燕京城開家酒樓或是食肆吧?我一定日日來光顧!
這可是楚大將軍的掌上明珠,開食肆?就算真能開,這位楚大姑娘能答應?
望著楚意弦美目紅唇,勾唇一笑間那股剛才被食物的香氣遮掩了的淡淡的柑橘香味又縈繞在了鼻端,這是個陽謀,明知不該,他方才還是吞了餌,要不要上鉤?他打了個哆嗦……自然不能!
外頭,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不過聽著動靜,比之前已經小了許多,不到夜半,應該就能停了。
燕遲說是吃多了些,提溜了小侍衛一路出了破廟去溜達消食,楚意弦笑著讓結香遞了一把傘,他倒是沒有推辭,大大方方接過,撐著傘出去了。
楚意弦便是抱膝坐在了正朝著廟門的那火堆邊,隔著火焰凝望著夜色深處,好似發起了呆。
“怎么?當真看上那位燕兄了?”婁京墨一屁股往她身邊坐下,連個鋪墊也沒有,直截了當就問了。
楚意弦眼角余光都沒有瞟他一下,語調淡淡,卻很是爽快地應道,“是啊!不行嗎?”她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旁觀的和當局的,應該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婁京墨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了兩聲,有些納罕地望著自家表妹,“表妹,你是個姑娘家!”他問的直接,她居然也答得直接?沒想到啊!
楚意弦挑眉一看他,沒有說話,可眼角眉梢透出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婁京墨一抬手,“好吧!剛剛失言了!表妹本來就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勇敢表達自己的心,沒什么問題。不過......我很好奇的是,表妹你到底看上燕兄什么了?”他真是不得不好奇啊!
“長得好看啊!”楚意弦答得干脆,而且甚是理所當然。
婁京墨一噎,望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沒有毛病啊!頭一回見面,連句話都沒有說上就看上了,自然就是因為長相了。可......他難道長得比燕兄差嗎?雖然他是不想與表妹有什么發展,可表妹這話卻還是讓人有些心塞啊,畢竟,當時他好像就在燕兄身邊呢!
“表妹沒有想過,他的家世什么的......”過了半晌婁京墨才有些艱澀地道。
“這有什么關系啊?”楚意弦反問,自然不會告訴婁京墨,不只是家世,她連燕遲夜里睡覺會不會打鼾這樣的事兒都了若指掌呢。“不過,聽表哥這意思,表哥知道他的家世了?不如與我說說?”
讓他說說,可他怎么就瞧不出表妹有多么熱切呢!“他是燕京人士,看這樣子,家世應該挺好的,人看著倒是隨和好相處,只卻也挺風流的,你表哥我呀,與他就是在勾欄認識的,他當時正跟一伙人在投花魁呢......”
“原來......表哥也不知道啊!”楚意弦將那個原來拖得有些長,無視于婁京墨一瞬間尷尬僵住的俊臉,她反倒牽唇一笑道,“不過,與表哥倒是臭味相投!”
婁京墨一陣無言,這丫頭,幾年不見倒是越發刁鉆了,居然捉弄起了他?“說真的,就是與我臭味相投,我才要提醒你呢。這樣的人,可不見得適合做夫婿。”
“不過就是惑于皮相,表哥這么急著替我想到婚嫁上頭去了,也太杞人憂天了。”至于她重活一回,自然非再嫁燕遲不可的這些話可不能跟表哥透露一星半點兒,否則,就真要沒完沒了了。
果不其然,聽了她這一句話,婁京墨反倒大大松了一口氣,只下一瞬卻又皺起了眉,“既然你只是惑于皮相,那方才還上趕著讓人幫你處置那些山賊的事兒,直接越過了表哥?還有,剛才還給他盛湯呢,那么殷勤,都沒有你表哥我的份兒!”
“表哥原來是嫉妒上了。”楚意弦點著頭,表示理解。
“什么嫉妒,是你胳膊肘往外拐好吧......”婁京墨自然不承認。
表兄妹倆插科打諢了片刻,期間楚意弦也半句沒有問過燕遲究竟是如何處置那一群山賊的。末了,楚意弦問起了別的,“我早前在華陰時托表哥的事兒可有眉目了?”
離開華陰之前,她曾囑托婁京墨,請他幫忙留意兩個人的下落。
“哪兒有那么快的。那衢州杭家再怎么說也是官宦人家,規矩大著,你要打探人家姑娘的消息真沒那么容易。且等著吧,我已經讓人去探了,最遲下個月怎么也該有消息了。倒是另外你讓我尋的那個瑾娘......杭州樓外樓說并無這個人。你確定她是在那里嗎?”
杭依依的消息暫且沒有楚意弦是能料到的,可是,聽到后頭一句,楚意弦的眉心不由便是緊蹙了起來,“不可能啊!”當初瑾娘說的清清楚楚,她確實是在樓外樓中做事,怎么會沒有?想到之前華陰的那兩樁事兒,楚意弦心下有些惴惴,面色也有些變了,“表哥,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盯緊一些,一定要找到瑾娘。”
婁京墨不知這個瑾娘是誰,可看楚意弦此時的神情,他隱約知道這個人對表妹來說很是重要,而且看她急得臉色都微微發白的樣子了,忙不迭道,“好好好!我催著他們,你別著急啊!只要確定了人在杭州,哪怕讓他們掘地三尺,將杭州城翻個底兒朝天也一定幫你把人找到。”
這頭表兄妹倆說著話,那頭,在雨夜里撐著傘散步消食了好一會兒的主仆二人中,終于有一人忍不住了。
“我說爺,您逛夠了吧?再逛下去,別說消食了,屬下這腹中又要唱起空城計了。”關河一手撐著傘,一手捂著肚子,一臉的苦不堪言。
燕遲看也沒看他,“我方才瞧你們那一鍋你吃得最多,這么快就餓了,真當自己是飯桶啊!”那總是含笑的薄唇可沒有對著美人兒時的輕言婉語,張口便是毒刺飛射。
“我哪兒有吃得最多?爺莫要冤枉人,您是沒有瞧見楚大姑娘那個叫禾雀的丫頭,個兒小,這胃口可大,搶起食來還賊兇。我還一不留神挨了她兩筷頭呢......是了,爺你當時吃得也可歡了,哪兒還看得到這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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