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古怪!
燕遲暫壓下心頭的疑慮,拱手朝坐于上座的昭陽長公主見禮,“母親!”
昭陽長公主臉色卻并不怎么好,眼角眉梢帶出兩分壓抑不住的怒火來,不過抬了抬手,讓他免禮,便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先坐下!讓你來,是有一樁事想讓你聽聽。”
燕遲剛坐下,昭陽長公主便已轉向慧覺大師,語氣還算得客氣恭敬,“大師,煩請您將事情再說一遍。”
慧覺大師念一聲佛號,語調平和道,“說來真是慚愧,都說出家人不染紅塵俗世,更是不能打誑語,誰知,老衲這不肖弟子卻是犯了戒,竟是受人指使,向長公主殿下和小侯爺說了謊,老衲特意帶了他來,向兩位賠罪。”
“昨日那只簽正是他做的假,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昭陽長公主一拍椅扶,抬手指向那解簽和尚,臉上怒色盡顯。
那解簽和尚一哆嗦,白著嘴臉,到底還撐住了出家人的體面,沒有直接跪下去。
燕遲挑起眉,有些詫異,卻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略略一哂,勾起唇角道,“沒有想到靈濟寺這般謹慎,這樣的事情轉日就能查出?還是這位大師還有兩分良知,怕佛祖怪罪,所以自揭了罪業?”語調里帶著滿滿的興味與嘲弄。
“罪業一經犯下,總是逃不過自己的心與佛祖的眼睛。圓真,你昨夜夜不能寐,以至心生魔障,便是這個道理,定要引以為戒,不可再犯。”慧覺大師語調平和,回答了燕遲的問題,也教誨了弟子。
燕遲笑容一深,目光落在圓真身上時,多了兩分探究。昨日他解簽時可是心安理得得很,夜里反倒入了魔障?
昭陽長公主卻更關心別的,“今日這事兒既然是慧覺大師親自出面,帶著圓真師傅登門,向我道明原委并致歉,圓真師傅又是方外之人,我若還揪著不放,未免太過得理不饒人。就且算了吧,不過,圓真師傅說是受人指使,是受何人指使,卻是定要說個清楚明白的。”
昭陽長公主心中惱怒,明知她最是寶貝燕遲這顆眼珠子,偏要拿他說事兒,還要牽扯到什么家族氣運……累得昭陽長公主昨日一直心頭惴惴,一夜不曾安生,她心中自是惱恨非常。非要將背后那個人揪出來不可,究竟是針對的她,還是燕遲?或是寧遠侯府?
昭陽長公主和燕遲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個圓真登時面如土色,結巴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昭陽長公主臉色更是不善起來,這是要知情不報?
燕遲亦是皺了眉。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圓真更急了。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念一聲佛號,嘆息道,“這事兒昨日老衲已是細細問過,給圓真送去字條和銀票的是寺里一個打雜的孤老,他是個瞎子,已經在寺中很多年了,只知道讓他將東西給圓真的是位女施主,其他的一概不知。”
“是真的,我只見到了東西,沒有見到人。”圓真趕忙從懷里掏摸出一張紙箋并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燕遲接過一看,“五百兩!好大的手筆,難怪了……圓真師傅居然連出家人的操守都顧不上了。”
圓真神色一赧,就是慧覺大師臉色也有了一瞬的不自在。
燕遲將銀票遞給昭陽長公主,這才將那字條展開看了。紙是寺里用的尋常的紙,墨也沒有半分特殊之處,寫的不過寥寥數語,讓圓真師傅幫忙給今日寺中貴人解簽,附上了那句簽語,還有那幾句圓真解簽時照本宣科的話。
不過,這字跡……燕遲瞄了一眼,目下閃了兩閃。這回卻沒將那張字條遞給昭陽長公主,反倒是將之折了起來,掖進了袖中。
昭陽長公主皺眉看向他,目泛狐疑,他卻笑著道,“母親,我看這事兒圓真師傅應該是真不知道。看樣子,他也不敢再打誑語了。既然別的已經問不出,母親也說了饒過他這一回,便先放他們回去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昭陽長公主自然要給兒子這個面子,神色有些不虞,到底還是松了口讓慧覺大師領著圓真回去了。
等到人一走,她卻是再也忍不住了,“那張字條可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燕遲一笑,將那字條遞了過去,看著昭陽長公主一邊翻看,一邊笑著道,“哪兒有什么古怪,我收起來不過是想著去查一查罷了。”
那字條上什么也瞧不出來,昭陽長公主眉心一直緊皺著,“也不知能不能查得出來,倒是那個圓真,突然把這事兒說出來也有些古怪,方才真不該就這樣放了他走。”可大梁崇尚佛法,慧覺大師更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不僅深得太后尊敬,就是崇明帝偶爾也會召他進宮一道探討佛法或是下棋,他的面子,昭陽長公主還是不能不給的。
燕遲笑意閃閃,“我下來一并查個清楚就是。不過,這件事我覺得母親也不必太過在意了,未必就是沖著我們來的。”
昭陽長公主心頭一動,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母親不如想想那句簽語如何解?”燕遲一勾唇角,頰上酒窩隱現。
“楚?你是說,這可能是針對楚家的?”昭陽長公主也不是傻的,那句簽語關河都能解出,她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燕遲不置可否,“總之,這事兒其實于咱們并沒有太大的干系,不過兒子下來還是會查上一查,但對方這般小心,未必能查出什么。若是查不出,母親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如此,兒子這便下去安排,就先告退了。”說著,已是干脆利落地朝著昭陽長公主行了個禮,轉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昭陽長公主卻不讓他這么簡單就開溜,“聽說,你將我派去的那兩個裁縫都攆出府去了?正好,將作監的人在這兒給我量尺寸,順道讓她們一道給你量了。徐嬤嬤!”
徐嬤嬤應了一聲,便轉身去叫人了。
燕遲很有些無奈地看著昭陽長公主,“母親!”
“求我也沒用!”昭陽長公主將臉一板,“這回的夜宴京中各家的貴女都在受邀之列,你馬上就要及冠了,這親事不能再拖,必須要張羅起來。若這回,你祖父和父親再要攔,我可不會再依。姓燕怎么了?姓燕你也是我生的,身上流著一半我蕭氏皇族的血,不能只有他們姓燕的說了算。”
燕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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