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侯爺自然是不差錢,可嘴上不能輸,“你們自然該格外費心些,可別讓小爺不滿意了,到時可不是讓你們退錢這么簡單。”
楚意弦笑笑,“明日的膳食先送到何處?”
“自然是都送到......”本來想說寧遠侯府,但話到了嘴邊,他倏然想起了方才楚意弦對他說的那番交淺言深的話,略略一頓后,皺著眉道,“早膳送到寧遠侯府,至于午膳,明日先送到金吾衛吧!晚膳過后再說!”
話剛完,便見得對面楚意弦居然勾起紅唇笑了起來,那笑容比方才的淺漾深切燦爛了不知凡己,讓她整個人都亮堂了起來,卻笑得他渾身不自在,濃眉一鎖便是粗聲粗氣道,“笑什么笑?”
楚意弦仍然笑意不改,“笑自然是因為心里高興,想笑的緣故。”說著便是朝著燕遲屈了屈膝,而后就轉過了身,扶了結香的手,主仆二人朝著那停靠在門外的馬車而去。
燕遲別扭了一陣,嘴里無聲嘟囔了兩聲,便也招呼著正在大堂里唏哩呼嚕吃第三個海碗面的關河,“走了!”也是大步走了出去。
許是老天爺也感受到了楚意弦的好心情,下了半晌的雨在路上竟是停了。
這樣的好心情促使她即便進了流霜院,迎頭便瞧見了跪在廊下的那道身影,也不過是微微頓了頓步子,便是笑著若無其事走了進去。去了外頭的披風,她略略梳洗了一番,換上了舒適的家常衣裳,這才舒舒服服地歪在了臨窗的大炕上。
結香一邊在她背后塞迎枕,一邊取了干的櫛巾來,小心地為她絞著頭發,至于一旁的方幾之上,則早已放上了一碗杏仁燕窩,燉得軟糯香甜,溫度更是不燙不冷的剛剛合宜。
楚意弦喝了一口,眉宇就愈發舒展開來,這才抬眼往筆挺地跪在炕前的禾雀望去。
目光不動聲色瞥過她略有些濕漬的裙擺和繡鞋,轉而落在這么一會兒了,仍然還算得沉靜的面容,她一雙明眸輕輕一閃,“那日我說過,在你想清楚之前都不必再往我跟前來。”
語調不疾不徐,配上那流泉般動聽的嗓音,卻讓人生不出半點兒如沐春風之感,甚或不敢有半點兒輕忽。整個室內,落針可聞。
其余的侍婢早就被攆得遠遠的了,石楠立于廊下,親自守在門邊。
結香則在張羅好一切之后,便是無聲退到了簾櫳邊,端了個小杌子,就著燭火無聲安靜地做著針線。往日里嘰嘰喳喳的禾雀今日卻好似成了鋸嘴的葫蘆一般,沒了聲息。
楚意弦又等了片刻,也不見她搭腔,這才笑著道,“你今日來了,看來應該是想清楚了?”
“是。”禾雀終于是應了聲,卻也只這一聲,便又沉默下來。
楚意弦目下動了動,將那碗杏仁燕窩端在手中,舀了一勺,送進唇中,“那你說說看,都想清楚什么了?”
禾雀頓了頓,這才啞聲道,“奴婢知道,這些年奴婢恃寵生嬌了,雖然口中稱著奴婢,可姑娘待奴婢太好了些,久而久之,奴婢早忘了自己的身份。奴婢自認對姑娘一片忠心,卻不知道這里是處處權貴的燕京城,奴婢這樣的性子一個不慎,就會得罪人惹下大禍,屆時,不只是奴婢自己,甚至會連累了姑娘,還有大將軍府。奴婢真是該死,這樣的事情早該想清楚,可奴婢卻是個愚鈍的,花了這么長的時間,才醒轉過來......”
她頓了頓,下一瞬,便是伏下身去,以額抵地道,“還望姑娘原諒奴婢一回,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自小便跟著姑娘,從來沒有想過除了跟著姑娘之外,奴婢還能做什么,若姑娘果真不要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不管姑娘想要怎么懲罰奴婢,奴婢都絕無怨言,只求姑娘莫要趕奴婢走!”說到后來,那聲音里已經含了泣音,可她顯然怕被楚意弦聽見,又被她生厭,便是咬了唇,死死壓抑著,可總還是會不經意漏出些許。
楚意弦卻并沒有馬上回應她,好似也半點兒不受影響一般,冷靜到甚至有些漠然地將她手里那碗杏仁燕窩一勺一勺,不緊不慢地喝著。整個內室里,只能聽見她的湯勺偶爾碰觸到碗壁的聲響,以及禾雀越來越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一直沒有聽到楚意弦的聲音,禾雀幾乎就要絕望了。楚意弦手里那碗燕窩終于見了底,“篤”的一聲,空瓷碗被輕輕放回了方幾之上,“禾雀......”楚意弦終于開了口,“你說你想清楚了,可就我看來,如果你所謂的想清楚就是指的你方才說的那些的話,你顯然想得還不夠清楚。”
終于聽到楚意弦開口卻說的這樣一番話,禾雀心中不及生出喜悅便瞬間如墮深淵,空落且冷。
“規矩是一方面,你的規矩確實該好好學學。可若只是循規蹈矩的話,你不過又一個結香罷了。而以你的性子,你當真能約束著自己成為另一個結香嗎?”
禾雀咬著牙想說可以的,可是想著結香那沉悶的性子,想著結香方才伺候姑娘時的巨細靡遺,禾雀心口發顫,語不成言。
“你做不到。就跟我一樣,我也永遠不可能成為那些燕京城中端莊嫻雅的貴女。禾雀,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你變成跟結香一個樣子,你還是可以做你,可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九個字,不惹事!不怕事!懂分寸!”
“只有九個字,聽上去再簡單不過,可真要做到,卻未必容易。我現在有兩樁事,我先說了,應不應,在你。”
禾雀忙振作起精神,“姑娘請說。”
楚意弦看她一雙眼猶泛著紅,可一雙眼睛卻被淚水滌凈,顯得異常透亮,“頭一條,你明日帶上拜師禮,去求宮嬤嬤,讓她收你為徒。她若是答應了,那自然是你的造化,往后便好生跟著她學,規矩禮儀,世事通達。”
宮嬤嬤留在了楚府,雖然楚意弦讓她教導得不多,但卻還有一個楚曼音。
可宮嬤嬤見多識廣,如何能看得上她?而且還收她為徒?禾雀想想都知此事艱難,可她一咬牙,卻還是應了下來,“是。”
“這第二條,不管宮嬤嬤那里成或是不成,從明日起,午膳后你便到對雪閣做事,當然了,只是一個女小二,你若是覺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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