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的目光往方才燕遲跪的那處看去,卻沒有瞧見人,目光逡巡了一圈兒,也沒有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怎么了?傷口又疼了嗎?”楚煜見她面色有變,忙疾聲問道。
“沒事兒。”楚意弦垂下眼搖了搖頭,也一并遮蔽了眼底閃現的黯然。
因著這場刺殺,崇明帝也沒了再繼續狩獵的興致,便下令兩日后回京。楚意弦自然是幫不上忙的,就每日里躺在營帳里養傷。
楚煜又忙得不見了人影。倒是楚曼音、楚煊和蕭韻幾個常聚在帳子里陪她解悶兒。只是等到回京那日,楚意弦也沒有再見過燕遲。
因著她有傷,馬車內鋪了厚厚的絨氈,崇明帝還專程撥了一個太醫隨侍在側。
石楠將楚意弦背上馬車,車廂便被人輕輕叩響。
楚意弦心口一跳,忙讓結香將車簾揭開,誰知,車窗外,那張映入眼簾的臉卻并不是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她眸色微乎其微地一斂,下一瞬卻是若無其事展開笑來,“齊王殿下!”
車窗外長身玉立的正是蕭晟,“楚大姑娘,傷可好些了?”這兩日,蕭晟不只一次上門來探望,可都被楚煜攔在了帳子外,說是多有不便,心意領了,卻不好探望。即便楚煜不在時,楚煊也守得密不透風,明明是個半大的少年,對于這件事兒卻執行的一絲不茍,因而,事發到今日,他此時才得了機會見著楚意弦的面。
見她面色比之之前是憔悴蒼白了些,但看上去還算精神,只不過短短幾日,竟瘦了好些。
蕭晟想想也是,那日那一箭的力道他是清楚的,她一個閨中弱女,自然是吃足了苦頭。只不知,她當時是何處來的勇氣,竟是那么義無反顧,擋在了前頭?蕭晟望著楚意弦,一雙眸子深幽,卻覆上了一層淡淡柔光。
那目光卻看得楚意弦心下一慌,忙打迭起笑容道,“多謝齊王殿下關懷!臣女處有太醫專程照看著,又有上好的金瘡藥,這點兒傷不足為慮!”
“如此便好!”到底是這樣的場合,蕭晟也不便多說,沖著楚意弦牽唇一笑,“那楚大姑娘好生將養!”說罷,點了點頭,便是轉身離開了。
楚意弦見著他背影,長長舒了口氣,目光不經意瞥向一邊,剛好瞧見一道眼熟的身影。紫衣銀甲,高坐于大黑馬之上。
她不由得心下一喜,笑著望了過去,目光與那雙寒湛湛的眸子觸上,誰知,他下一瞬便是垂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并撥轉馬頭,往遠處踱去,外頭車馬眾多,人影幢幢,他的身影轉眼便沒在其中,再尋不見了。
楚意弦唇角的笑容陡然消逸,眉心輕輕攢了起來,他怎么回事兒?
若說他忙,楚煜不也忙嗎?可每日楚煜不還是能抽出時間來看她一眼?
而他呢?自那日將她送回來之后,便不見了蹤影,那日在皇帳前撞見,開口就是趕她,她還可以自我安慰說是他擔心她的傷勢。
可是以他的心智,如何會不知陛下不怪罪他是因她的緣故,他那日卻不等她出來便先行離開了不說,這么幾日就連那幾位殿下都先后遣人,或親自來探望她,雖然都被攔在帳外了,可他呢?卻連人影也不見一個。
想起前世時,他為了見她,不眠不休,快馬加鞭從軍營趕回來,只為看她一眼,又馬不停蹄趕回去的往事……楚意弦心里落差不可謂不大啊!
但再大的沖擊也比不上他瞧見了她,卻冷冰冰地轉身走開來得傷筋動骨。他臉上慣常的笑容都不見呢,方才那眼神,就好似當她不存在似的。
什么意思?難不成,還在生氣那日她悄悄跟上去?可若不是她,他和大哥能這么容易就脫身?燕遲雖然氣性大,脾氣也不好,可卻不是個恩怨不明,是非不分的人吶?
難不成氣的是剛才蕭晟與她說話?
如果是這個,那她就太冤枉了,人家再怎么說都是皇子,紆尊降貴來看望她,她還能冷著臉直接趕人不成?她已經盡量禮貌而疏離了,比起那會兒在天下第一樓,客氣了不知多少,以蕭晟的敏銳,如何能察覺不到?
可人家還是要湊上來,她也沒辦法啊!
難道就因為這個而生她的氣?
自然不是因為這個。不!他也沒有生她的氣。
不遠處,燕遲高坐在大黑馬之上,目光隔著重重人墻,望著楚家馬車的方向,視線深遠卻虛無,挽著馬韁的手越扯越緊,身下的大黑馬掣雷不舒服地嘶鳴了兩聲,動了兩動,他這才醒轉過神來,抬手輕輕撓著它的耳后將它安撫,一雙眼卻越發沉凝起來。
他只是不想見她,在他想清楚之前,他們還是最好不要見了吧!
因著燕遲,楚意弦回京的這一路上都心緒不佳,以至于好似連傷口都更疼了一般,臉色陰了一路,等到回了大將軍府,被挪進了她的流霜院,躺上了香軟的床榻也沒有緩過來。
肩頭傷處隱隱作痛,她皺著眉想到,這傷也不知幾時才好。若換了平日,她早直接殺到燕遲跟前去問個究竟了,哪兒容得他這般莫名其妙的?可就因為這個傷……
看來,還是要先養好傷才成啊!
楚意弦閉上眼,強迫自己平復心緒,要吃好睡好,這傷才能好得快!
誰知道,她這傷沒好,燕遲那頭又來戳了她一刀。
“再說一遍!”楚意弦抿緊了唇,目光沒什么溫度地落在張六郎身上。
張六郎心里暗暗叫苦,他不過是來探望養傷的表妹,順道匯報一下表妹不在京城的這段期間天下第一樓的運營情況,末了才多嘴提了一句,今日燕小侯爺的侍衛特意跑了一趟天下第一樓,說是先不必給燕小侯爺送飯了。
存在那兒的銀票倒是沒有拿回去,不過來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關山,他也沒能套話套出個究竟來,往這兒一說,表妹就是變了臉。
頂著楚意弦的眼神,張六郎硬著頭皮又將話說了一遍,楚意弦一雙眸子轉黯,晦暗不明,片刻后,到底是松緩下了語氣,“我知道了!這幾日我要養傷,還去不得樓里,樓里的事兒就要多請表哥擔待了。”
張六郎長松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表妹盡管放心,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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