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也是,楚意弦果真如娘娘所算計的那般,去了那個莊子避雨,她進去后,她們的人便送了消息回來。
只是,自那之后,卻再沒了消息。
娘娘怕出了什么紕漏,不敢輕易派人出城去探,索性便只讓人盯緊了金吾大將軍府的動向,便是剛剛傳回來的消息。
得沒得手王皇后不敢確定,可必然是出了什么差錯,才會到現在都一點兒消息沒有傳回來。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得穩住,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她在布局之時便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便事敗,也不會牽扯到她,或是王家的身上,她不會自亂陣腳。
于是,那帳幔之內靜默了許久之后,才響起了王皇后徐柔的嗓音,“讓人繼續將楚家盯緊,至于那里的消息,就莫要再去探了。”
有沒有成事,過兩日,自然可見分曉。
“是!”如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鳳藻宮的燈火悄悄轉暗,平王府中,蕭韻聽了蕭躍的回話,卻是低低笑了兩聲,“到底還是我小瞧了她啊!”
蕭躍卻有些不以為然,“主子莫不是以為她看穿了咱們的用意?依屬下看,不過是因著她著了人家的道,怕回京連累了家人,所以歪打正著罷了。她若真是個聰明的。又如何會跳進人家挖好的坑里?”
“一個這樣的對手,一個這樣的布局,蕭躍,你若是她,半點兒防備沒有,又是這樣的境況之下,當真有自信不如她那般掉入陷阱嗎?”
蕭躍本來還想強辯上兩句,話到了嘴邊,卻再吐不出了。
蕭韻嘆一聲道,“即便是我,若易地而處,怕也不會比她做得更好了!不過……終究是我小瞧了她,或者也小瞧了楚家!”說到這兒,蕭韻的眸色陡然暗沉。
她并非自大之人,認為楚家不足為懼,是經過了不少的觀察與試探才最終認定的。可她為什么會那樣認為?想起那些她曾經的所見所聞,蕭韻突然一哂,楚家哪里是不足為懼,楚家人分明是早就疑上了她,甚至故意做戲,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究竟是在何時露了端倪?是在齊王府時,還是在那次宮宴上?她不能確定!可楚意弦和婁氏之后對她的態度,卻沒有讓她感受到半點兒的異樣,以至她根本未曾疑心過她們對她早已起了疑心,卻沒有想到……終究是她輕敵了。
“主子?”蕭躍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竟是沉默了這么許久。
蕭韻眸中種種,卻如浮光掠影一般,稍縱即逝,待得定睛再看時,已只剩窺之不透的深沉,“按著咱們之前準備的第二個計劃,快些行事吧!”
疑心她也沒有關系,她就不信楚家能窺透全局,當真知道她想做什么。即便知道也沒關系,因為即便知道,也是來不及了。
蕭韻倏然勾起唇角,便是笑了起來。那笑容明艷如同春野山花,可卻半點兒未入眼底。
蕭躍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蕭韻推窗望了出去,平王府十數年如一日的平靜與冷清,好似與燕京城的繁華熱鬧隔絕開來一般。可這樣錦繡繁華的燕京城,也是時候該換上一種姿態了,亂上一亂,說不得能瞧見燕京城從未有過的風貌!
只是不知……那個曾讓她覺得相見恨晚,后來又每每讓她心中掙扎煎熬的人,能不能度過這場命中注定的劫。
那可是天花啊……
楚意弦是在第三日的夜半發起熱來的。
雖然按著關濤的建言,將那個村子里的人都押進了莊子來,楊大夫給他們看過之后,也確定楚意弦早前的猜測都是對的,這些人果然都是患過天花,又僥幸痊愈之人。
也不知是背后之人到底布局了多久,這才能尋來這么些人。燕遲手下和楚家都有不少刑訊有手段的人,可是變著法子也沒能從這些人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來。背后那個人很是小心,這些人是真不知道了。
唯一套出來的傳送訊息的渠道,也沒有抓到可疑的人。
倒是這些人,經由一些手段被他們控制在了手里,只敢乖乖端茶倒水,負責照看莊子里的人,不敢有半點兒造次。
但婁氏始終不敢對這些人太過放心,讓人在家里尋了一圈兒,居然還真尋著了幾個患過天花又痊愈的人。
宮嬤嬤居然就是其中一個。她年幼時,整個村子的人都染上了天花,她的父母也是在那時死了的,她算運氣好的,不但熬過了死劫,還因著年紀小,并沒有落下多么難看的痕跡,唯一大點兒的幾塊疤痕都在頭發里遮著,還有些也在隱蔽之處,加之也是機緣巧合,她才得以入了宮。
宮嬤嬤如今就指望著楚家能為她養老,對楚家姐妹倆都是好,尤其更是喜歡楚曼音。
倒也不是不喜歡楚意弦,但楚意弦常不在府里,又是個主意大的,自然不比楚曼音好親近。
可聽說楚意弦的事兒,楚曼音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眼圈兒卻是紅了,宮嬤嬤自然知道這姐妹倆對著從沒有一句好話,可實際上卻是姐妹情深,便毛遂自薦來照顧楚意弦。
有她看著,婁氏自然放心得很。
宮嬤嬤也是盡心盡力。
前兩日,楚意弦除了皮膚覺得刺癢,也沒有別的癥狀,可身上卻也沒有長出瘡皰之類的東西來,卻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楊大夫一日三副發散的湯藥伺候著,可等到第三日的夜半,剛剛打了個盹兒的宮嬤嬤驟然聽見楚意弦的呼吸粗重,便是驚醒過來,一直未曾滅過的燈燭映照下,楚意弦一張往日瑩潤如雪的面龐今日卻燒得通紅,便好似多上了幾層胭脂一般,探手一摸,燒得滾燙,宮嬤嬤嚇得慌了神,連忙便是叫起了人。
整個莊子便是鬧了開來。
雖然婁氏等人都還待在屋里出不來,卻也注定一夜無眠。
楊大夫本就住在近旁,聽得聲響立刻披上衣裳便是趕了過去。經由他診脈,楚意弦終究還是沒能僥幸逃過這一劫,真正染上了天花。
好在,楊大夫早有準備,熬得濃釅的一碗湯藥灌了下去,又施了些針,宮嬤嬤不時在旁換著冷巾帕,給她降溫,等到天明時分,這熱度總算降了下去。
宮嬤嬤和楊大夫都長舒了一口氣,這莊子里關在房里出不來的人聽了消息,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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