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面上已是展開笑來,“老侯爺今日怎么有空進宮來了?而且還帶著弦丫頭一道,弦丫頭......咦?怎么這樣一身打扮?”若非有老侯爺在,楚意弦沒有召見,別說面圣了,就是有法子進宮,也不可能走到御書房來。
“老臣今日進宮自是有要事與陛下稟報,至于這丫頭......她是經手之人,是以老臣想著,讓她進宮親自向陛下稟明更好一些,這才自作主張將人帶了進來。”老侯爺拱手道,面上仍是那副數十年如一日的端凝。
這話一出,崇明帝和蕭晟心中驚疑更深,目光不由得都往楚意弦瞥去。
被這父子二人這般盯著,倒是難為楚意弦居然還能沉得住氣,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才蹲身斂衽福了一禮道,“今日臣女特意進宮,是有一樁喜事要稟報陛下。靜兮居士找著了。”
崇明帝聞言,自是一驚,蕭晟亦然。
楚意弦停頓了一下,見他們沒有開口詢問,她略一沉吟,便又道,“事實上,蕭韻與靜兮居士都還藏在城中,未曾離開,早前使的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如今見風聲已不那么緊了,這才部署出逃。只是燕小侯爺出京前便已有所猜測,但因著只是猜測,沒有根據,不敢報與陛下知曉,只得暗中戒備謀劃。今日將蕭韻等人一道圍堵在了城外一個小村莊中,只是不想蕭韻詭計多端,居然又被她逃了。不過好在靜兮居士已經安然救回,如今正好傳話去北狄,以消弭戰禍。”
楚意弦說完,卻半晌沒有聽見崇明帝吭聲,不由狐疑地蹙起眉心,悄悄抬起頭來,卻見崇明帝坐在那御案之后,神情似喜還悲,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將靜兮居士平安救回來了,崇明帝這個做兄長的并不歡喜?就算他和靜兮居士兄妹感情淡薄,但如今靜兮居士的安危不還關系著與北狄的邦交嗎?難道......楚意弦的心口突然不安地緊縮了一下。
下意識地朝著老侯爺瞥去,卻見老侯爺也是微微蹙起了花白的眉毛。
倒是蕭晟望了她一眼,那幽深難測的眸光讓她心口的不安又盛了兩分。“陛下......”楚意弦心頭一慌,腳下下意識地一動,便是要邁步上前。
面前一暗,卻已有一人先于她動了,不動聲色地將她掩在了身后,拱手朝著崇明帝道,“父皇,不管怎么說,靜兮居士救回來了,這終究是樁好事。咱們該傳出去的消息,還得傳出去,說不得事情還有轉機呢?”
“也罷。”崇明帝面上的神色已經斂起,淡淡點頭道,“你說的也不錯,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吧!”轉向楚意弦和老侯爺時,扯著嘴角笑了笑,“能將靜兮救回來,自然是好事一樁,只是到底晚了些。”
“老侯爺來之前,陛下剛剛接到寧遠侯八百里加急送回的軍報,就在大前夜,北狄狼嘯營突襲了我北防邊線的云州,鏖戰了一夜,才險險將關礙守住。”蕭晟沉聲道,一邊說著,目光一邊落在了楚意弦乍然雪白的面容上。
“陛下?”老侯爺顯然也是才聽說此事,面色不由微變,一邊喚著,目光一邊殷切地朝著崇明帝望去。
崇明帝端凝著神色點了點頭,“老侯爺這時候進宮來也好,您若不來,朕也正打算要派人去請您,以及鄭閣老等諸位卿家進宮議事。您既先來了,便先與朕說會兒話吧!”而后,又轉頭對蕭晟道,“你去將方才說的那樁事兒辦了,再順道吩咐下去,讓人去請內閣、兵部及戶部諸位卿家進宮議事。”說話間瞥見一旁白嘴白臉愣怔著的楚意弦,才想起了她,嘆一聲道,“還有,代朕送送弦丫頭。”
蕭晟沒有異議,恭聲應道,“是”。而后,轉過身,朝著楚意弦身后一遞手道,“請吧,楚大姑娘!”
楚意弦忙抬眼往老侯爺望去,神色間略有兩分惶惶。老侯爺卻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沉定,朝著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楚意弦勉強壓下心口的惶然,低低應了一聲,屈膝朝著崇明帝福了一禮,便是隨在蕭晟身后,往御書房外走去。
到了殿外,蕭晟先是將方才崇明帝吩咐去叫人進宮的事兒與徐公公說了,徐公公自然會安排下去。這才帶了楚意弦,一路出了御書房。
出門便是筆直的夾道,兩側是高聳的宮墻,本來還算寬的路登時顯得逼仄起來,更別說那夾道長長,好似漫無盡頭一般,讓人心里發堵。
日頭已經西斜,橘黃色的霞光籠了下來,又給這座富麗堂皇的宮城鍍上了一層絢麗的顏色。
“方才陛下已經下令,讓燕遲不用回京了,直接馳援北境。”無聲走了片刻,突然聽得身畔蕭晟低沉的嗓音響起。
楚意弦的腳步驀地一頓。
蕭晟又走了兩步,沒有聽她跟上來,這才頓下步子,轉頭往她看來。她一張雪白的臉沐浴在橘色的霞光中,好似上了一層釉彩般,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偏生一張平日里愛笑的紅唇這會兒卻是抿得緊緊的,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更是緊緊盯住他。
“這不是我使的壞,而是陛下在聽說軍報后便下達的命令。他說,燕遲左右也在外頭,離北境也近,這回的事兒,他本也有責任在身,就當戴罪立功了。
燕遲就要上戰場了,我若記得不錯,他自小便有征戰沙場的愿望吧?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他在宮里伴學,小小年紀居然便仿著寫了一首少年行,那真真是少年意氣,恨不執金吾,想要建功立業的愿望滲透進了字里行間,得了先生好一頓夸贊,說他很有志氣,不愧為將門虎子,承繼了先祖遺風。
雖然,后來他荒唐了許多年,為了什么,你我應該也都心知肚明。不過魚游淺水,龍困淺灘罷了。如今機會來了,他可以一展抱負,難道你不為他高興嗎?”
蕭晟一邊說著,一邊笑望楚意弦。
楚意弦卻半點兒高興不起來,那戰場險惡,又豈是當初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能夠看清的?如今的燕遲,也許看清了些許,卻已是身不由己。
“燕遲倒是好算計,身在千里之外,尚能運籌帷幄,將靜兮居士平安救下。你猜,他是否也料到了這戰禍必起,無關其他,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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