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走進去,伙計遲疑的問道:“這個……”
“收了,重新上一份。”
“是,小的這就去。”
說著伙計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
很快又從新上了一份,敏秀到了樓下也沒有立即離去,她讓車夫把馬車趕到隱蔽的角落,透過朦朧的車簾靜靜的注視著那人的側臉。
沈程常年在北疆戰場,最喜歡的就是炙羊肉,自從她知道他常來正越樓時,就三不五時的會來這里等著,哪怕是看一眼,或是像剛剛那樣說句話也好。
她選擇那間雅間,為的就是能看到路上的動靜,也能在路邊看到他。
敏秀正看的出神,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她凝神細聽。
“如此傷風敗俗,今日定教她抬不起頭來。”
“就是,即便是郡主又如何,從古至今,女子都是相夫教子,哪有她這樣囂張的。”
“光明正大的出入青樓,恬不知恥。”
“一會……”
敏秀心思微轉,便明白這幾人說的是誰了,不由嗤笑一聲,等著看戲。
樓上,看著滿桌子的精致佳肴,山茶抹了下口水。
“郡主,這么多,真的都是給我吃的?”
“都到這里了,我還能騙你,我又不愛吃這個,你們兩快坐下吧!”
山茶可不知道客氣,郡主都說了讓她吃,她擼起袖子就開始干。
綠蘿可沒有她這么好吃,不過敏妍特意帶她們來這,還是挺讓她感動的。
香草因為上次的事,自覺給敏妍惹了麻煩,變的不愛出門了,芍藥不愛吃羊肉,敏妍便也就沒帶那兩人出來。
看兩丫頭吃的歡快,敏妍心情都好了不少,這一世,她定不讓四個丫頭再出事。
桌子上的東西都吃差不多了,山茶摸著肚子靠在椅背上,綠蘿嘲笑道:“看你那出息樣!”
話落,自己也打了個飽嗝,惹的山茶指著她哈哈大笑。
綠蘿臉騰的紅了,羞惱的就要來捂她的嘴,“不許笑。”
山茶笑著躲過了,反抓住她的手腕,“就你這點小雞崽子力氣,還想捂我嘴巴。”
“你才小雞崽子……”
看兩人一句不讓的就要鬧起來,敏妍笑著制止道:“行了,也不怕別人聽到笑話。”
兩人忙收了手,綠蘿揉揉被攥紅的手腕,山茶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沒想到你這么弱。”
換來的是綠蘿氣呼呼的瞪視。
吃完了,敏妍帶著兩丫頭就下樓去了。
結賬出來,被那三個書生堵了正著。
三人滿臉傲氣,敏妍幾人不明所以。
中間的書生明顯是帶頭的,首先開口道:“敢問可是昭和郡主?”
綠蘿斥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堵住我們郡主的去路?”
“在下朱人杰。”
“在下白志文。”
“在下劉澤。”
三人自報了名姓,朱人杰道:“我們只是普通的讀書人。”
說是普通的讀書人,可那得意的模樣,可一點不覺得自己普通,自古士農工商,讀書人的地位可是排第一的。
“在下只是聽聞郡主做事太過驚世駭俗,所以看不過去,特來勸慰一二。”
兩丫頭正要上前,卻被敏妍攔下了。
敏妍輕呵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看你們是打著勸慰的名義,來教本郡主怎么做人的吧!”
白志文道:“難道郡主就不覺得自己身為一女子,出入青樓,還打斷忠勤伯府公子的腿,這一行事太過張揚嗎?”
“本郡主張揚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才知道嗎?”
白志文被氣的面紅耳赤,劉澤義正言辭道:“郡主可知何為三從四德。”
敏妍笑了,只是那笑,頗為諷刺,“你說三從四德?那本郡主你跟你說說本郡主理解的三從四德。”
這時,正是飯點,正越樓的食客本就不少,許多人都放下筷子出來看起了熱鬧,門口漸漸被圍的水泄不通。
敏妍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那三個書生,滿臉的嘲諷。
“本郡主的三從就是,本郡主說的話要聽從,本郡主的命令要服從,本郡主的無理要求要順從,四德,還用本郡主說嗎?”
別說劉澤了,就是圍觀的眾人都被她這番言論驚呆了。
樓上林青豎著耳朵,聽了這番話,不由咕噥道:“這昭和郡主果真去如傳聞般,囂張跋扈,以后誰娶了這樣的女子,豈不是半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了。”
樓下,劉澤成功敗下陣來,朱人杰惱的渾身哆嗦道:“郡主好口才,好涵養,朱某佩服,朱某想請問郡主,忠勤伯府公子是如何惹怒郡主,才慘遭斷腿。”
因為調戲郡主丫頭,被敏妍篡改說他調戲了自己,這事說出去,不光忠勤伯府倒霉,就連敏妍都會被連累的沒臉,是以這事只有少數的朝廷大臣才知道。
別人只知道敏妍打斷劉昌義的腿,卻不知道為什么,所以這三人才會這樣的義憤填膺。
“她對本郡主出言不敬,難道本郡主還要笑臉相對?”
“出言不敬,郡主就要下這般狠手,郡主可知,劉昌義頗有才學,本來前途一片大好,卻因郡主的心胸狹隘,如今已是仕途無望。”
朱人杰的話落,圍觀的眾人都深有同感,身有殘疾,可不就入不得朝了嗎?
一時,大家看敏妍的視線,都有些不贊同,這樣端麗的女子,卻又這樣的心狠手辣。
敏妍看著這大義凜然的朱人杰和另三人,問出了眾人覺得無光緊要的話。
“三位可有母親。”
三人頓覺羞辱,朱人杰道:“郡主這話是何意,沒有母親哪來的我們?”
“那三位可有姐妹?”
朱人杰道:“自有,還請郡主回答我剛剛的問話。”
敏妍卻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還請幾位的母親姐妹被人輕薄的時候,幾位也能站出來這么替那登徒子說好話,敏妍便敬佩不已。”
敏妍話落,人群頓時炸開了鍋,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原來忠勤伯府的劉昌義是這么被打斷腿的。
人群中有人議論道:“自己行為輕浮,還怪人下手太重?”
“就是,做出這樣的事,我看那什么公子的才學也有限。”
“是啊,說不得就頂著個文人的名頭,背地里不知怎樣的人品敗壞。”
“這三人還替他出頭,沒準就是一丘之貉。”
“我看著三人也不像好人。”
人群中不時冒出的聲音,讓自詡正義的三人如芒在背。
朱人杰強撐著道:“郡主自己出現在春風閣那樣的地方,被輕薄也是自己的過錯,怎能怪劉公子。”
原來都是些自以為是的假道學,敏妍不屑的嗤笑一聲,笑聲讓圍觀的都靜了下來。
好一會她才道:“朱公子是吧!”
“正是在下。”
“你們上來就指著本郡主的鼻子亂罵一通,說我囂張跋扈,行事張揚,本郡主是皇家郡主,便有這張揚的資本,你們當街攔我去路,本郡主就是將你們都亂棍打死,也沒人敢說二話,不知幾位公子攔路之前,是不是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了?”
三人頓時面色煞白,那兩人齊齊看向朱人杰,來時,他可是說保他們性命無憂的。
更不明白剛剛還與他們辯論講理的郡主,怎么突然拿身份壓人了。
朱人杰眼中也有了懼色,只是他認定了敏妍不敢當著這么多人面取他們性命。
“我等并未犯法,你雖貴為郡主,可也不能隨意草菅人命。”
敏妍輕笑一聲,“藐視皇族,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一句話,嚇的朱人杰站都站不穩了,踉蹌著退后兩步。
敏妍唇角微勾,不屑之色更濃。
“哪天朱公子失意的時候,希望你記得,生而為人,便是錯。”
說完,敏妍就抬步向她那輛華麗的馬車走去。
朱人杰咬緊牙關,不服的叫囂著,“做人怎么就錯了,昭和郡主,你把話說清楚。”
可敏妍連頭都沒回,徑直上了馬車,別人可不像這三個書生那么大膽,敢攔郡主的路。
見朱人杰還在喊叫著,明顯沒覺得自己有錯,錯的是郡主,人群中有個女子站出來,語氣鏗鏘道:“朱公子,你讀書有錯嗎?”
朱人杰回過頭來,見是個青春曼妙的年輕女子,且問的還是他讀書有錯嗎?這樣的話。
朱人杰皺起眉頭,“朱某讀書,讀的是大義,讀的是明禮,自是沒錯。”
“那朱公子覺得今天當街攔郡主的行路,錯了嗎?”
“郡主囂張,朱某不過是替大家勸慰,讓她知道女子該有的作風,自是沒錯。”
女子卻反駁道:“不,你錯了,郡主剛剛已言明,她是郡主,而你只是個白身,郡主本就是萬人之上的身份,你覺得你是替眾人出頭,替劉公子叫屈,行的是正道,行的是大義,卻沒想過,這些在郡主眼里,就是錯了,古有公主三夫四侍養面首,她是郡主,出入青樓,怎么就錯了,有誰規定,青樓只有男子能去,女子就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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