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等等我。”
祁峙略放緩的腳步,“你還有事?”
看著祁峙那威嚴的臉,祁延珹深吸口氣道:“父王,你不會責備長姐的對嗎?”
祁峙道:“她做錯了事,自然該罰。”
祁延珹急了,“可長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父王你不能這么偏心,長姐也是你女兒。”
看著這個一向懼怕他的兒子,為了敏妍敢直面反駁他,祁峙心底有著別樣的思緒劃過。
上輩子要說最無辜的就是這個兒子了,雖是劉書惠所生,卻無一點像劉書惠,反倒跟敏妍甚是親近,上輩子就因為替敏妍說話,不知被自己訓斥了多少回,然后父子關系越加冷淡,即便有劉書惠在中周旋,也改不了這種關系。
后來父子間只剩請安的幾句話,再多就沒有了。
最后見到他是一起上了刑場那日,自己親眼見他的頭顱被劊子手砍下,滾到他腳邊。
稚嫩的臉上是對改變不了現狀的麻木,是不愿相信他謀反的倔強,卻唯獨沒有對他的恨。
就連劉書惠敏秀都恨他連累了她們,而他卻沒有恨。
那年的他,十七還是十八來著,時間太久,他都忘了。
“你今年,多大了?”
“呃!”
還為敏妍說話的祁延珹瞬間噎住了。
不明白他父王怎么突然問他的年紀來了。
卻還是老實答道:“兒子今天十二歲了。”
“十二歲,還這么小,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其他的,隨心就好。”
話落,祁峙又要走,祁延珹追上來道:“父王,你還沒說,不會責備長姐。”
祁峙又停下了,“你很喜歡敏妍?為什么?”
“長姐是個好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便她真做了什么錯事,肯定也不是故意的,父王你不能不聽長姐辯解,就一意的責備她。”
祁峙嘆息般道:“連你都看出來了,我卻是盲了心。”
聲音太小,祁延珹沒有聽清,遲疑的問道:“父王,您說什么?”
祁峙下意識的摸了下他的腦袋,“放心,父王不會責備你長姐的。”
當祁峙那溫厚的大掌收回去,祁延珹那緊繃的小臉上滿是呆滯恍惚,久久沒有回神,連祁峙什么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珠子轉了下,呆呆的摸了下自己的腦袋,父王剛剛是摸了他的吧!不是自己的幻覺吧!
剛剛父王好像說,不會責備長姐?
敏妍從安國寺回來,還不知道敏秀又故技重施。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芍藥告訴她,錦瑟院請了太醫,說是嘉寧郡主扭傷了腳,而且,還是敏妍弄的。
敏妍偏過頭道:“父王沒有命人來廳蘭院傳話?”
若是以往她傷了敏秀,祁峙早就叫人傳了話,讓她去靜室等著。
“沒有。”
敏妍呼吸一滯,想到那個猜測,頓覺胸口似壓了千斤大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芍藥又道:“奴婢聽說是世子向王爺求的情,王爺才不追究的。”
不會,芍藥的話一出口,敏妍就在心底否定了,若延珹的求情有用,上輩子他們的關系便不會那么僵了。
讓丫頭給她換了衣裳,敏妍就要自己去找祁峙,她忍不住的想要去證明什么。
也不管此時天色已暗,匆匆換好衣服,只帶著綠蘿就往前院而去。
前院,近幾個月祁峙都以事忙住在這里,只白天抽空去應付下劉書惠母女。
盡管劉書惠知道肯定還有別的什么,卻也沒辦法,而曹側妃的復起,正好給了她祁峙已經變心的暗示。
敏妍到的時候,祁峙書房已經亮起了燈。
門外馮華守著。
“馮侍衛,我要見父王。”
馮華行禮,“還請郡主稍等。”
敏妍點頭,馮華便往書房去了。
書房里,祁峙正打開封信,看了上面寫的東西,隨后皺起了眉頭。
正在此時,馮華在門外道:“王爺,昭和郡主要見您。”
祁峙心下閃過喜色,前幾天才送了她東西,這就知道來他這里了。
祁峙以為敏妍是因為那兩樣契書,而對他心生的了親近。
胡亂的把信塞到抽屜里,摸了本書拿在手里,“讓她進來。”
敏妍走進來,祁峙連頭都沒抬,好像那書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實,他的心思半點沒在書上,滿心滿眼的都在想著,若敏妍對他表示親近他該怎么做。
若敏妍對他表示孝心,他該直接收下,還是矜持一下的再手下,直接手下不是他的性子,嗯,應該稍矜持點才對,還要不露聲色的矜持。
“父王……您的書拿反了。”
祁峙只覺周圍的空氣都靜止了,慢悠悠放下書,依舊是那冷若冰霜的模樣。
“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這么晚找我,有事?”
敏妍看著他,滿目的懷疑。
別有用心試探著道:“我今日把敏秀的腳弄傷了。”
祁峙咳了下道:“本王知道,已經去看過她了。”
沒有拍案而起,橫眉冷對,敏妍越加懷疑。
“父王,不覺得自己這反應太過平淡了嗎?那可是你……最疼的女兒?”
后面幾個字,敏妍加重的語氣,果然,在祁峙的眼中看到了惱色。
一瞬間,敏妍屏住了呼吸。
只聽祁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郭太醫已經來看過了,延珹也為你求情,這次父王就不罰你了,天色已晚,外面又冷的很,快回去歇著吧!”
說著,祁峙又要拿起書,只是這次,很小心的沒有再拿反了。
敏妍突然道:“父王,我有喜歡的人了,你能進宮幫我把賜婚圣旨退了嗎?”
祁峙皺眉,前幾日還沒有,怎么會突然就有喜歡的人了?
“沈程已是父王選出最合適你的人,只不過長的不如你意,你說的人難道比他還好?”
“自然比沈將軍好百倍千倍,他叫文一泉。”
敏妍說出這話,雙眼緊盯著祁峙,不錯過一點細微的情緒。
敏妍話落,只見祁峙面上的恨意如山洪海嘯般瞬間迸發,那是種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啃其骨的恨。
“文一泉,你怎么會認識他,我明明……”
不知想到什么,祁峙瞬間住了口。
他緊閉上眼,只是那眼中的恨卻是怎么也壓不住。
“敏妍,你聽父王的,那文一泉非良配,他不適合你。”
焦急的祁峙沒發現,此時的敏妍臉上滿是古怪之色。
敏妍機械般的道:“怎么會不適合,文一泉面若冠玉芝蘭玉樹,又才華橫溢,女兒對他一見鐘情,今生非他不嫁。”
祁峙壓制不住的歷喝:“祁敏妍……”
話出口才覺自己口氣不好,忙又深吸氣,放軟了語氣,只是他再放軟語氣,聽在人耳朵里還是硬邦邦帶著點命令的味道。
“敏妍,那文一泉只是看著像個人,你怎知他不是人面獸心,你……你就聽父王的。”
此時祁峙說出口的話,已經帶著點哀求的味道。
他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那文一泉將會做的事,他根本就不是個好的。
哪怕是現在想起來,祁峙都恨不得生吃了他,他更不想再經歷那種徹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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