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驚蟄要下來,邵西邵東忙去攔,穆驚蟄看著他們眼底滿是決然,“讓開,我要去見季不忘。”
李招娣在旁邊身體發顫,“驚蟄,你...”
“我要見季不忘,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沒看到前,不管你們說什么我不信,我也不可能養傷。”
她知道季不忘可能出事了,不然但凡他是清醒的,就算真斷腿殘疾了,他也會想盡辦法來到她身邊。
現在他沒來,那就是他沒辦法來到她身邊,既如此,那就換她去他的身邊。
穆驚蟄態度堅決,邵東他們正不知該怎么辦時,就聽到邵其海的聲音,“我帶你去見他。”
邵東猛地回頭看向邵其海,聲音惱怒,“爸爸!”
“讓她見吧。”
邵其海艱澀開口,這是季不忘的要求,他要讓穆驚蟄看到他。
邵東一下子失言,邵其海看不說話,就向了穆驚蟄,“我帶你過去。”
邵其海說完這句話,病房里如同被按下暫停鍵,連空氣靜默了一瞬,穆驚蟄愣愣看著邵其海,明明邵其海答應了,她卻怕了,因為邵其海的表情眼神,因為大家的反應,她怕了。
邵其海卻定定看著她,沒給她退縮的機會,“我帶你過去。”
邵東李招娣他們看著邵其海滿臉絕望,可最后也沒出言反對。
穆驚蟄被安置在輪椅上,邵其海推著她出了病房,穆驚蟄看向了隔壁的病房,邵其海卻根本沒停。
“邵東說他在隔壁病房...”穆驚蟄看向邵其海開口阻止。
“是在隔壁,但還要過去一些。”邵其海一直往前走,邵東他們跟在身后,沒有出聲反駁。
邵其海推著穆驚蟄,出了住院部,一言不發,一直走一直走。
穆驚蟄感覺越來越不對,她回頭看向邵東,希望他能開口說句話,可他依然沒開口。
邵其海不管穆驚蟄回頭,只一直走,一直到走到了隔壁的殯儀館。
縣醫院的隔壁,平時沒人注意,但其實就是一個殯儀館。
當穆驚蟄看到殯儀館的時候,就失去了語言,她如同木偶一樣,愣愣的由邵其海推進去,再看著邵其海和人交涉,最后終于推著她來到了一間房間前。
在這個房間里,穆驚蟄終于看到了季不忘。
季不忘安詳躺在硬邦邦的沒有被褥的也不是床的地方,身上蓋著白布,像極了電視劇里那些辨認尸體的地方,唯一的不同,是季不忘露出了臉,一眼就能看到。
邵其海將穆驚蟄推到了季不忘面前,季不忘面容安詳,除了臉色灰敗慘白一些,好像和其他時候沒任何差別。
可只是好像,這個季不忘沒有了生氣。
穆驚蟄其實沒見過多少死人,可看到季不忘第一眼,她就知道這不是活人。
他沒有溫度,也沒有呼吸。
她甚至不需要去探他的鼻息,不需要觸碰就知道了。
她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現在如愿以償,見到了季不忘的尸體。
原來季不忘沒守著她,沒來見她,是因為死了啊,怪不得。
穆驚蟄靜靜看著季不忘,沒說話也沒哭,好像愣住了,門外的李招娣死死捂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哭聲泄露。
她抓著穆騰,眼底滿是無助,她該怎么辦,她該怎么辦才能幫到驚蟄,讓她少一點痛苦,為什么老天爺對她如此不公平?
邵東站在旁邊,死死看著穆驚蟄,就怕她哭暈過去。
可穆驚蟄沒哭,她靜靜看了半響,只是湊近,額頭抵住季不忘的臉,“真涼啊。”
邵其海看著穆驚蟄,欲言又止,穆驚蟄沒看他,艱難伸出手,拉住了季不忘已經徹底僵住的手。
“這么冰,凍懷了吧,你本來就怕冷...他們還只給你蓋了這么一點,還讓你睡在這么硬的地方,之前肯定還把你冰起來了,一個人孤零零的被冰起來,還一直沒等我來,你肯定很寂寞吧。”
“沒事了,現在我來了,我陪著你。”
穆驚蟄看著季不忘,仿佛他下一秒就會醒來,可不會了,他沒有了心跳,他死了。
她以為死的會是她自己,結果再醒來,她還活著,這個世界卻少了不忘。
穆驚蟄貼著季不忘的胸口,可怎么聽也沒聽到心跳,他再也不會抱住她,再也不會開口說話。
想到這里,穆驚蟄扭頭看向邵其海,“邵其海,是你將我們救出來的,他有沒有留下什么話?還是...當時他就死了嗎?”
邵其海哽咽了一下,“是,所以沒有。”
“一句話都沒留下嗎?”穆驚蟄追問。
邵其海嗯了一聲,“沒有。”
“沒有啊。”穆驚蟄呵了一聲,沒留下只言片語啊。
老天爺真愛開玩笑,她說了那么多的遺言,結果最后死的卻是一句話沒留下的季不忘。
該死的人是她啊,她說完遺言了,可最后卻是季不忘走了。
穆驚蟄不禁想起之前李招娣帶她去算的命,那個仙姑說她命有三劫,還有一劫沒過,說得倒是對了,她還真有這一劫,季不忘說他會做她的護身符,留在她身邊保護他,然后他真做到了。
算得還挺準的,可是為什么沒算出季不忘會沒了,不是說他們有三世姻緣,為什么一世都沒有?
果然算命的都不能信,穆驚蟄無意識想著,深呼吸冷靜問道,“他怎么沒了的?按理我的狀態更不好,為什么我沒死,他死了?”
穆驚蟄艱難去扯掉白布,去看季不忘的身上,“他腿被壓了,還是后來又受傷了?”
穆驚蟄的目光露在了季不忘的手上,“他的手上怎么這么多傷口?手腕上的傷為什么這么嚴重?”
“可能是之前弄傷的,后來又被砸傷,腿也傷了,有些失血過多。”邵其海看到她的目光,全身僵硬,硬著頭皮回答。
穆驚蟄看到了季不忘的腳,他腳是壓在了關節處,此刻看著有些變形,像是被他生生拉拽過。
穆驚蟄看到他的腳,仿佛都能看到他之前怎么不顧傷去夠那些板磚的。
他肯定很疼很疼,那樣疼著還得聽她說那些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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