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臉色更加暗沉，嘴角蠕動了一下，想說什么，終究還是忍住了。

這細微的動作穆永清卻察覺到了，問：“夫人想說什么？”

劉氏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沒什么。夫君渴了吧？昨兒府里剛進了一些新出的茶，讓碧月去沏來？”

穆永清點點頭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養神。

劉氏輕輕退了出去，喚過走廊上侯著的丫鬟碧月，簡單吩咐幾句后便帶著兩個小丫頭轉身朝后院走去。

她的兒子劉璉就住在后院一間清凈的小院子里。

平時熱鬧的院子此時靜悄悄，只有一個老嬤嬤坐在門口打盹。

劉氏皺了皺眉頭，徑直走進廂房。

來到廂房門口，門是開著，珍珠串成的簾子掛垂著，在微風下輕輕的搖晃。

一名身材窈窕的大丫頭秋菊迎了出來。

“夫人來了？”

劉氏透過簾子看進去，輕聲問：“大公子睡下了？”

秋菊“嗯”了聲道：“剛睡下不久。”

“沒鬧吧？”

“今兒倒是沒怎么鬧，服了湯藥后就有些迷眼，很快就睡下了。”

劉氏松了口氣，轉身緩緩來到堂屋坐下。想到兒子這一輩子算是無望了，不由悲從中來，鼻子有了酸意。

秋菊也跟了出來，覷眼瞅著夫人的臉色，猶豫了一會兒道：“夫人，奴婢有一些話想稟明夫人。”

劉氏抬眼看了看她。“說吧！”

秋菊道：“夫人，是這樣的，前兒奴婢的兄長找到奴婢，說俺爹的病已經治好了，家里省下一筆銀子，全家人經過商量后還是決定回老家置一份地，所以來問奴婢的意見，說如果愿意跟他們回去，就將奴婢贖出去……”

“哦，這樣啊，”劉氏看了一眼秋菊，“那么你的想法呢，你愿意回去嗎？”

秋菊本姓張，并不是穆家的家生子，而是五年前買的一個丫頭，賣身文書俱全，如果張家有銀子是可以將她贖出去的。

秋菊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爹娘年紀大了，如今爹爹雖然病好了，但是卻做不得重活，還需要人伺候。我娘子的身子也不好，哥嫂有五個孩子，也沒有jing力照看老人，所以……”

劉氏性情溫和，通情達理，對下人一向比較寬厚，所以雖然有點遺憾，也還是點點頭道：“百善孝為先，你回家是為爹娘盡孝心，理當如此。那好吧，既然你愿意回去，穆家豈有不放人之理？”

秋菊大喜抬頭：“夫人您同意了？”

“那是當然，你又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我就是再舍不得你，你自己愿意走，我也不能留你。”劉氏頓了頓，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我記得，當初你們進京城就是為了替你爹爹看病吧？”

秋菊點點頭：“是的。”

如果不是她爹爹得了治不好的重病，沒有銀子看病，他們全家也不會千里迢迢來京城，更不會將當時十一歲的她賣進穆家。

“你爹都已經病了這么多年了吧？怎么突然就治好了？是哪位郎中治好的？”不由劉氏不奇怪。因為秋菊是自己的丫鬟，所以她家里的情況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秋菊的爹得的是一種不容易治好的病，雖然不是絕癥，但是生病的人卻非常痛苦，生生的折磨人一輩子。所以，突然聽說她爹爹病治好了，多少會有點奇怪。

秋菊道：“哪位郎中我也不清楚。聽我大哥說，這幾年他本來省下了一筆銀子，本來是打算去請名醫替爹爹看病的。半個月前聽人說城北那邊新開了一家醫館，里面有一名女郎中，醫術非常高。他半信半疑，抱著試一試的心將俺爹背到那醫館去看了看，撿了幾副湯藥。家人本來也沒有抱多大希望，因為那湯藥材也不貴。誰承想，服用三日后，俺爹胸口痛的老毛病竟然好了，又過了兩日，手腳也不僵硬了，第七日竟然坐了起來，可以自己拿著子吃飯了……”

劉氏聽得入神。“這是真的么？”

“俺哥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前兒奴婢回去了一趟，親眼看見我爹坐在榻上，雖然還不能下地走，但是整個人爽利多了，我一走進去他就認出我來……”

“那家醫館在城北什么地方？”劉氏迫不及待打斷她的話。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醫館的名號呢？”

“名號？”秋菊想了想，“好像叫什么茴香堂？”

“茴香堂？”

“是的。俺聽大哥說，那女郎中姓沈，醫術挺高明的，治好了許多的疑難雜癥，而且診費還不貴。”

“疑難雜癥？”劉氏喃喃自語。

秋菊看了夫人一眼，試探的問道：“夫人，您想去找那名女郎中替大公子看病嗎？”

“我倒是有這個想法，你也知道，大公子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多少名醫都看過，湯藥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我在想，民間的郎中土辦法或許有點管用呢？只是……”劉氏神色遲疑。

“夫人還擔心什么？”

劉氏道：“我在想，如果把大公子帶到醫館診病，未免太招眼。我是想著將那郎中請進府里來看病，不知道那郎中是否愿意來？”

秋菊想了想道：“夫人何不去試一試？聽俺哥說，那女郎中性子和藹，對病人像對自己家人一樣，非常的好，耐心也好。奴婢想，如果那郎中果真是這樣的人，夫人著人去請她，告知公子的情況特殊，多半她會愿意上門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馬上就讓人去請。”

劉氏心里升起了希望，急忙起身離開廂房，本想讓丫頭喚人來，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回到自己院子一看，夫君不在屋里，料想去園子里轉了。本想和夫君商議再定，現在也等不得了，忙忙的進屋換了一身衣衫，帶上兩名丫頭兩名嬤嬤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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