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濱的尸體被人發現已經是翌日清晨。
田建弼聽了消息,當場便吐了一口血后暈死過去了。
尸體所在的窮巷并不隱蔽,加之發現尸體的人,是晨起去擺攤子的小販,這消息便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城。
比起田建弼的痛不欲生,外頭的人卻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普天同慶的好事。
雖是不敢當街喊一嗓子‘死得好’,但一個個臉上皆是帶著喜色。
臥病在床的田建弼不知道外面是一片喜慶,醒過來的他又吐了幾回血,悲傷了許久,這才想起來要找兇手。
吊著一口氣,田建弼吩咐了人拿著他的信物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和刑部素來查的都是些要緊的案子,譬如西宛使臣阿嚴打被殺一案,再如當初馬氏與康氏壽宴一案。
要么是別國使臣,要么是三品護軍,而那些平民白丁的案子,便大多是京兆府在負責了。
刑部尚書自然比大理寺卿的官位高上許多,但在上殷,實則還是大理寺的實權更多些。
通常是大理寺主審,刑部只負責對有疑義的案子進行復審,不過因為是復審,看起來便像是上級,實則也的確是刑部尚書的品級更高些。
身為吏部尚書,田建弼自然知道刑部尚書品級更高,但大理寺的經驗更為豐富,是以他第一時間便是想讓范敬負責田文濱的案子。
吏部尚書最疼愛的嫡子被人殺了,陳尸巷中,這樣大的事,大理寺不等田建弼發話,早就已經派了人去查了,不過卻是什么線索也沒有。
田府中等了一日卻一點線索也沒等到,田建弼便匆匆進宮了。
所謂兵貴神速,查案子也是一樣的,是以田建弼不能再等,為了兒子不惜驚動圣駕,也要盡快查出兇手。
蘇景佑只覺得頭疼。
大理寺都沒線索,難道他一個悶在宮里的皇帝就有線索了?
“陛下,要說這皇城中,查案子誰能比大理寺更有本事,那就只有…”田建弼一咬牙:“那就只有攝政王爺了。”
龍椅上蘇景佑的神色變幻莫測。
明知道蘇景佑最討厭蘇執,田建弼卻這么直白地肯定蘇執的能力,自然惹得蘇景佑有些不快。
“愛卿,便是朕依了你,派攝政王去查這案子,你總得說出一點方向吧?近日誰與你的兒子起過沖突,他得罪過誰,你總得說出點有價值的消息來,不然誰來查都是無頭蒼蠅,到處亂撞罷了。”
“這…”田建弼語塞了片刻。
倒不是他不知道兒子得罪了誰,實在是田文濱天天闖禍,天天惹事,這突然問起來,一時半刻哪里說得完?
難道要他說‘陛下,老臣的兒子得罪的人太多了,請陛下容臣回去編撰成冊后,再帶著冊子前來回話’?
蘇景佑本來就不想讓蘇執去查這個案子。
之前西宛使臣被殺一事,便是蘇執接手,后來酈嘉茂之事,也是蘇執接手,難道什么案子離了蘇執便查不下去了?
非要讓全皇城以為,大理寺和刑部都是擺設,要查案子還得靠攝政王?
蘇景佑心里一百個不愿意。
打量著蘇景佑的神色,田建弼大約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但他愛子如命,只恨不能現在就抓了兇手千刀萬剮。
要說查案子,大理寺自是不差的,可論起雷霆手段,誰能比得過攝政王?
想了想,田建弼的眼神猛然一亮:“陛下!是康家!”
“康家?”蘇景佑的頭更疼了。
康家到底是和田文濱死的事攪和到一起去了。
原本知道田文濱橫死,趙合燕和康明薇還高興了一日,誰知轉頭自己就被大理寺的人抓到了牢里關了起來。
與田家撕破了臉的康祿自然也沒逃掉。
因著有了方向,蘇景佑到底沒把案子交給蘇執,仍由大理寺負責,可抓了康家審了一晚上,還是沒點眉目。
這案子最蹊蹺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兇器。
尸體的腹部有一處一指深的傷口,依照傷口的形狀來看,應是剪刀,可這一處傷口雖深,卻并不致命。
致命傷在頸部,只一道小指長的薄薄的傷口,卻是剛剛好割破了脖子上的動脈,一擊致命。
而這一處傷口,竟不知是被什么所傷。
案子陷入了僵局,田建弼又病了,連朝也上不了。
起初皇城中因為田文濱的死大多高興,可兇手抓不到,連兇器是什么也找不到,百姓們的議論便漸漸從‘田文濱死得好’變成了‘是什么要了田文濱的命’。
“外頭的人都議論說是惡鬼索命呢…”芙蘭說著,還打了個冷顫。
這幾日的天氣都不錯,沈落此時正坐在朝露殿外院中的石凳子上,瞧著緊閉的南安閣大門。
“什么惡鬼索命,凈胡扯……”沈落嘟囔了一句,目光卻還是盯著南安閣的大門。
“王妃,你看什么呢?”芙蘭也瞧著南安閣看去。
“沒什么…”嘴上這么說,沈落的眉頭卻是本能地皺了起來:“王爺都把越休帶進去說了好一陣子了,到底在說什么呢?”
芙蘭搖搖頭,一臉茫然。
他們在說什么沈落通常是不關心的,但如今田文濱的事沸沸揚揚,而她讓顧臨晏辦的事卻還沒消息。
她是生怕蘇執瞧出了她的算計,此刻正拉著越休商量怎么對付她。
“對了王妃!”芙蘭一驚道:“還有些消息!”
“什么消息?”沈落的目光總算是落到了芙蘭的臉上。
“我聽說…”芙蘭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秘的模樣:“有人說田文濱根本不是被惡鬼索命,而是被宮里的人殺了……”
眉宇間那抹淡淡的憂慮總算是散去了,沈落的嘴角忽然勾起來:“是么…”
“對啊!”芙蘭一副緊張的模樣:“我還聽說,田文濱是因為幫皇上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所以被滅口了…”
“見不得人的事?”沈落問道,眸子中卻無一絲探究的神色,似乎只是為了引導芙蘭把話說出來。
“據說…”芙蘭皺了眉,難得有些嚴肅:“上殷暗地里和西宛勾結上了,這次西宛到處打仗,其實是上殷在暗地里提供銀子和軍備,而派去辦這件事的人,就是田文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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