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塵不由得又被他這份細膩心思所折服,兩眼冒光地看著顧易,聽他審問月月。
月月躊躇了一番,面對顧易溫和又真誠的目光,她猶猶豫豫地道:“我姓韓……”
姓韓?
眾人面面相覷。
“不知韓采辦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
“月月。”韓采辦突然闖了進來,焦急地來到月月身邊,“月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
見狀,在場眾人有一瞬的疑惑,隨即,杜青衫似笑非笑道,“哎呀,好一副父女天倫的畫面,原來,從未娶妻的韓采辦竟然有一個這么大的女兒,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這位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韓松正色道,“月月是我兄長的女兒,她自小父母雙亡,我便將她帶在身邊。”
這話破綻極多,顧易聽了,也不拆穿他,只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韓姑娘,在下這里有一杯茶,韓姑娘可否幫在下嘗一嘗味道?”
他說著從桌案上倒了一杯茶,遞給韓月月。
韓月月躊躇著:“這茶不是有毒嗎?”
“韓姑娘怎么知道茶有毒?”
“昨日翠娘不是中毒了么……”韓月月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顧易笑道,“韓姑娘錯了,這茶里沒毒,不信你看。”
他說著仰頭將茶一飲而盡,將見底的杯子朝向韓月月:“韓姑娘請看,我什么事都沒有。”
韓月月正驚訝之時,顧易又倒了一杯放入她的手中。
“這一杯,韓姑娘可不能不喝了。”
韓月月捧著茶杯,猶豫地扭頭看了看韓松,見韓松微微點了點頭,她端起茶就要喝,卻被顧易喝斷:“噢,我想起來了,喝茶不焚香,倒失了雅致。韓姑娘這邊坐,待在下點燃香爐。”
韓月月一臉不知所措,任由顧紫螢將她按坐下來。
屏風后的香爐很快燃起,裊裊青煙緩緩飄散在周圍,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顧易抬手道:“韓姑娘這下可以喝了。”
韓月月茫然地端起茶杯放至唇邊……
“月月!”見狀,韓松驀地沖上前去,一把將韓月月手里的茶杯掀倒在地,回頭怒視顧易,“你想做什么?”
眾人都知道顧易此舉的目的,此時見韓松終于沉不住氣了,心中都是一松。
杜青衫笑道:“難不成,韓采辦要和侄女搶茶喝不成?不用搶,咱們這里多得是昨日的冷茶,小童,快給韓采辦也倒一杯。”
他嘴里喚的小童,自然叫的是書童模樣的宋歸塵。
要是往日,宋歸塵自然不愿聽他的吩咐,不過今日,他這張利嘴毒舌用到了韓松身上,宋歸塵聽得暗爽,忙“哎”了一聲,愉快地去倒了一杯茶,端至韓松面前。
韓松盯著宋歸塵手里的茶看了半晌,忽然仰頭大笑,道:“顧公子果然聰慧過人,竟這么快破解了我的黃泉引路毒局,在下佩服,佩服!”
“爹?”韓月月驚得呆住,不由得失聲叫了出來,“什么黃泉引路?”
韓松回頭看向韓月月,顫抖的手撫上月月的臉頰:“月月,爹對不起你。”
“爹,你,你說什么呢?”
顧易朝門外的提刑司禁軍首領使了個眼色,立即有幾個官兵上前,將韓松和韓月月拷住,顧易道:“韓采辦,得罪了。”
“慢著,我有話要說!”
“不知月月姑娘全名叫什么,家住何處,家中可有親人?”
顧易一開口,就問出了這些日子以來,宋歸塵一直好奇,卻一直沒有問出的問題。
木大娘嗔了楊大娘一眼:“嗐,你說的這些太可怕了,看把孩子嚇得。”
月月正要說話,抬頭卻見一個小公子模樣的人領著顧家公子幾人進了后廚,一時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前來的幾人正是宋歸塵等人。
顧易點點頭,看向在場眾人年紀最輕、淚痕未干的月月:“這位想必就是月月姑娘吧,我有些私事想要問問月月姑娘,可否煩請移步?”
他是顧提刑的公子,又受了王州府的命令調查昨日的行刺案,他的話,樓中自然不會有人不從,月月收斂神色,點頭道:“好。”
眾人見狀,亦不知發生了何事,只得看著月月跟著顧易等人往樓上去。
眾人心里也不好受,一時紛紛哽咽拭淚不止,一人道:“也不知咱們這西樓是怎么了,一連兩個主廚都……”
木大娘道:“安娘行刺韓采辦,那是她的過錯,說句罪有應得也是該的;可小塵一個小姑娘,好端端的既沒有招誰惹誰,偏偏禍從天降,真是叫人難受得緊。”
“誰說不是呢。聽說州府里已經有好幾個女孩子直著進去橫著出來了,都是叫王大人折磨致死的。”
只是宋歸塵此時一身書童打扮,木大娘等人并未認出來,不過她知道顧易,也認得顧易身邊的紫衣小娘子。
“顧公子可是有什么話要問?”木大娘上前道。
“月月你怎么啦?”
“我……我……”
木大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塵真是可憐,好日子才沒過上幾日呢,就被奸相抓去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么被……”
她說著留下淚來,忙歪到一旁拭淚。
“那,小塵她……小塵她不會有事吧?”
“如今那州府就是狼窩虎口,進了狼窩虎口,小塵還能沒事嗎?”
楊大娘的話嚇得月月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手里的活兒也不做了,蹲在地上抽噎著:“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月月聞言,手里的菜不由得“啪嗒”一聲掉了下去,她慌忙撿起,慌亂道:“楊大娘,你說的,是……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被叫做楊大娘的人是一個微胖的婦人,“我家應小子就在州府當差,他親口告訴我的,聽說那些死去的姑娘喲,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可慘了,哎喲,真是太可憐了……”
聳翠樓雖出了行刺州府大人這樣的大案,但經過了昨日的一番盤查之后,樓中又恢復了開門迎客的生意,并未因為出了行刺案而閉門謝客。
宋歸塵昨日被王欽若抓走的事情,后廚眾人早已知曉,沒了首廚,眾人也并未慌亂,和往常一樣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只是大家手里的動作雖然不慢,但心里卻都十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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