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非同小可。
宋歸塵直接裂開!
送食材來的酒保見宋歸塵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只當她是看風景入了迷,遂提著一籃子食材過來:“宋姑娘,你要的食材都準備好了,還有特意給你留的新鮮鹿肉......”
“小汪你瞧,那邊石墩下面,水里漂著的,是不是一個人頭?”
“宋姑娘說笑了,西湖里怎么會有人......人頭?”
酒保愣了一楞,終于反應過來宋歸塵在說什么,忙來到窗邊,循著宋歸塵所指,往石墩方向看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水里漂著的,不是人頭是甚?
順著水流起起伏伏,都快要漂到樓邊來了。
酒保手里的籃子它頓時掉落在地,上好的鹿肉側翻出來,掉落滿地的瓜果蔬菜。
“別看了,報官去吧。”宋歸塵拍了拍酒保的肩,鼓勵地道,“那看起來是個長得不錯的人頭,你放心,長得好看的人,做了鬼也是好鬼,你找人將她撈出來,她不定還會感謝你呢。”
“宋......宋姑娘,您就別說笑了。”
酒保對自己竟然在宋歸塵一個姑娘家面前露怯感到有幾分羞愧,又見她正蹲在地上收拾自己掉落的食材,不免更加羞愧難當。
宋歸塵將食材撿起,提起籃子,對酒保笑了笑:“再不報官,女尸漂到聳翠樓這邊來,聳翠樓保不齊又要出一樁謀殺案。”
今日真是出門沒看日歷啊,先是被顧行之當街找茬,隨后好好兒地在聳翠樓賞個景,也叫她給賞出人命案子來。
宋歸塵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這里平白招惹麻煩,只想趕緊拿了食材走人。
酒保既羞又愧,小腿肚雖然在打顫,但還是鼓起勇氣出門,叫了幾個伙計去了外頭湖邊,將那尸體撈了上來。
撈尸體的工夫,早有人去官府報了官,知州王欽若親自帶了人馬過來,圍觀群眾自發地給州府官兵讓開了一條道兒。
王欽若捂著嘴上前查看了一番女尸,威嚴地問:“可有人認得這女子?”
捕快上前道:“大人,這是六藝坊的溫樂師,早晨六藝坊派人來報過官說他們的一名樂師不見了,不想此時在湖里打撈了上來。”
“哦?六藝坊坊主呢?”
“屬下已經差人去尋了。”
“不錯。”王欽若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問,“是誰第一時間發現死者的?”
“是......是小人,噢不,不是小人。”一道細若蚊鳴的回答。
王欽若往答話之人看去,慍怒:“究竟是還是不是?”
“回大人,最先發現湖里有死尸的,是宋小娘子。小人也是在她的指點下才注意到湖里有死尸的。”
“宋小娘子?”
“對對對,就是孤山隱士林先生唯一的徒兒。”
“她人呢?”
“她在樓里呢。”酒保指了指斜對面聳翠樓二樓,“大人,就是那間閣子,從窗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邊的動靜,宋小娘子就是在那間閣子里注意到這石橋之下有女尸,故而叫小的派人報官的。”
王欽若瞇眼看了看高聳壯觀的聳翠樓,吩咐衙役們:“來人,將這個宋小娘子給本官叫來!”
不多會兒,捕快回稟:“大人,宋小娘子不在樓中,想是已經回孤山去了。”
“哼!來啊,速去孤山將人給我捉來,她既是第一目擊者,卻不出面,反而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了,說不準,她就是殺人兇手!”
王欽若初到杭州時,曾上孤山拜謁林逋,卻吃了閉門羹,故早已懷恨在心;今見宋歸塵發現死尸卻不主動前來回話,擺明了和她那師父一樣,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這么一想,他不由怒火中燒,隨即陰惻一笑:林君復啊林君復,年初的閉門之辱,本官今日就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宋歸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官府的衙役圍住了。
為首的捕快倒是禮貌,先是文文雅雅地向宋歸塵解釋了一番他們此來的目的,道了一聲“得罪”,才讓手底下的人將宋歸塵押走。
宋歸塵本想硬氣地說一聲“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走”,想了想,還是算了。
民不與官斗。
將菜籃子交給那文雅捕快,央求道:“這可是我和師父未來幾日的吃食,捕快大哥既要抓我,還請行個方便,差個人將這籃子菜送往孤山放鶴堂,也好叫我師父放心。”
文雅捕快想了想,沒有推辭。
這么個芙蓉面柳葉眉的美人兒好言好語地央求,饒是誰也不會推辭。
召來衙役,吩咐他將那一籃子菜送去孤山,對宋歸塵道:“姑娘勿怕,我們大人只是想問姑娘幾句話,若那溫樂師之死果真與姑娘無關,大人不會為難姑娘的。”
宋歸塵不這么想。
她對王欽若可算得上是“十分了解”了,上次若不是她對自己下手恨,王欽若又剛受了箭傷,自己還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今日偏又撞上他。
來到府衙,王欽若一身官袍端坐上首,驚堂木“啪”地一拍,端的是威風八面。
若是膽子小一點的,恐怕就要嚇哭了。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宋歸塵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民女宋歸塵,叩見知州大人。”
“你可認得身側的死者?”
宋歸塵側身看了看,草席上果然躺著一個女子,宋歸塵只覺得面熟,但卻想不起在哪見過,便回道:“回大人,民女久居孤山,鮮少進城,不認得這位女子。”
“不認得?”王欽若側目,“有人狀告,是你第一時間發現湖中有死尸,可是如此?”
“確實如此。”
“給本官細細說來!若有半點假話,本官定不輕饒!”
宋歸塵便將在今日何時進的聳翠樓,又是如何看見的湖中人頭,一一回稟了,只略過了看到周薔那一幕。
聽罷,王欽若心下已經明了,宋歸塵不過是個剛好瞧見湖里女尸的路人而已,然而他冷笑一聲,一拍驚堂木:
“大膽刁民,分明是你謀殺陷害了六藝坊溫樂師,將其推入西湖,卻假意到樓中指點酒保,讓他去報官,試圖以此掩飾你殺人棄尸的罪名!還不快從實招來!”
聞言,宋歸塵看向堂上的目光微冷。
這,是故意為難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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