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夜,電閃雷鳴,男人在山道上一瘸一拐地走著。
上山容易,下山難。
但在大雨滂沱的夜里,上山也變得如此困難。
他上山的目的是前面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他認識,鄧進財,半山腰那間房子的主人。
村子里的人家不多,大多都沾親帶故,這位鄧進財算起來,應該是自己的遠房堂叔。
鄧進財年青的時候比較操蛋,性子橫,不著調。
偷雞摸狗,招惹東家媳婦,西家姑娘的事情屢見不鮮。
進局子那是家常便飯。
鄧進財父母老兩口老來得子,對其萬般寵溺,老兩口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兒子吃。
鄧進財后來成了大河鎮的一個街溜子,在某位大哥手底下干活。
以前是村霸,后來成了街霸,一言不合就動手。
大河鎮不大,卻有兩大幫派。
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鄧進財是一個狠人吧,但比他狠的也大有人在。
兩個幫派誰也不服誰,為了爭奪地盤,動個手那是常有的事。
在一次幫派約架的時候,鄧進財不敵另一個幫派的狠人。
這一次約架,讓鄧進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臉上添了一道難看的疤,折了一只胳膊,斷了一條腿。
五大三粗的漢子,基本就成了一個廢人。
從街霸變成了村里的廢人。
回到村子里沒幾年,將老父母給折騰沒了,以前風光的時候,倒有幾個娘們死皮賴臉地跟著他,現在這樣了,身邊的女人也就跑得個精光。
他倒也好,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樂得自在。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是一個廢人了,但其橫的性子沒改。
鄧進財后來學了一門殺豬的手藝,人狠話不多,是一個豬見了腿肚子都在打顫的主。
刀起刀落,殺個豬給宰個小雞子沒啥區別,動作快當,收拾得也干凈利索。
所以十里八鄉要殺個豬都找他。
這也算是改邪歸正了嗎?其實不然,鄧進財從骨子里的橫勁,天生就有,改是改不掉的。
村里的人一般不敢惹他,他又一個人住在半山腰,沒事誰也不想去見這位鬼見愁一般的主。
尤其是村子里的孩子,有一回某個貪玩的孩子摘了鄧進財家屋后的一個野果子。
這孩子就被鄧進財跟拎小雞子似的給扔下了房前的坡底下,好在這孩子命大,只是腦門上出了點血。
那之后,家里的大人們都叮囑自己家的孩子,千萬別去南邊半山腰的房子,小心那個臉上帶疤地男人揍得你找不著回家的路。
這一個晚上,男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鄧進財的身后。
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因為他想看一看鄧進財大晚上的究竟是要干什么見不人的事。
那個殺豬匠就在前面的不遠處,大晚上的,他提著一個女式皮箱,跟自己一樣一瘸一跛地往山上走去。
其實自己跟了他一路了,只是想證實自己那個不愿意相信的猜想。
晚上,自己從鄰村家吃酒回來,在村口看到鄧進財從學校里鬼鬼祟祟地奔出來。
他奔出來的時候手里就提著那個大紅色的女式皮箱,還有一個女式的背包。
濃密的灌木叢伸長了枝丫,將山路給遮檔得七零八落。
伸手扒開枝丫就抖落一頭的水珠子。
密林深處,一道閃電襲來,簡陋的幾間瓦房就閃現在眼前。
老舊的木門打開又合上的時候發出沉悶的吱呀聲,隨即是昏黃的白熾燈在拐角的正房亮起來。
木門合上的時候,男子摸進了院子,就算他一再小心,栓在角落的那只大黃狗還是警覺的叫了起來。
透過紙糊的窗戶,他看到那道影子晃動了一下,連忙閃身躲進了旁邊的柴房里。
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那道木門吱吱呀呀地打開,鄧進財出現在門前,令男子十分害怕的是,那只大黃還不停地朝著柴房狂叫著。
記得小時候,自己因為放牛的時候貪玩,牛吃了鄧進財家的苞米,他愣是將自己攆了好幾里地,狠狠地揍了頓才肯罷手,那家伙,屁股都快打爛了。
所以說,鄧進財,這位遠房堂叔就是自己童年的陰影。
是那一道響雷救了自己,當那一道響雷向地面砸來的時候。
那只大黃狗終于因為害怕雷聲,嚶嚶嚶地縮回了狗窩里。
然后是鄧進財呵斥大黃的聲音。
“你個狗東西,再他媽的瞎叫喚,老子明天就將你燉了。”
男子從柴房出來的時候,是十分鐘之后。
狗窩里的大黃狗正欲叫起來的時候,一大塊粉蒸肉及時堵住了它的嘴。
那是男人吃酒的時候,自己那份粉蒸肉沒舍得吃,本來是要拿回家讓孩子們打個牙祭的。
這個時候只能便宜那只狗子了。
報紙糊的窗戶并不結實,早就千瘡百孔。
從窟窿里往房間里看去,那張看不出來顏色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被粗大的繩子給捆綁著,嘴里塞著一團黑布,正徒勞無功的掙扎著。
女人男子認識,只這么一眼就證實了男子一路以來的猜想。
鄧進財背對著窗戶坐在屋里的方桌上,桌上擺了一盤花生米。
邊嘬酒邊對女人說道。
“我勸你老實點,別總想著跑啊什么的。在這個山溝溝里,鬼都不想來的地方,你是跑不出去的。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老子的話,老子少不了你的肉吃。”
半瓶酒下肚,借著酒意,鄧進財脫了那件看不出顏色的半袖襯衫。
邪魅地笑著朝女人走去,酒意朦朧,說話間呼哧呼哧作響。
“妹妹,老子中意你好久了,今兒個就讓哥哥好好伺候伺候你。”
屋外的男子急中生智,解了大黃狗的鐵鏈子,隨手撿了塊石子砸在大黃狗的身上。
大黃狗吃痛狂叫著奔了出去,男子閃身躲在了墻根處。
這一招果然好用,鄧進財罵罵咧咧,光著膀子的從屋內跑了出來,隨手在墻角操了一根棍子,狂躁地追了出去。
“媽了個鏟鏟的,搞個女人都讓老子不得安生,老子今天不宰了你吃狗肉,老子就不姓鄧。”
男子立馬從墻根處閃了出來,奔進了屋內,拿開了女人嘴里的黑布,七手八腳地解束縛在女人身上的繩子。
越是急躁越是急不開,這個殺豬匠,繩子打了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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