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想收下了善意。
她和他隔著一段距離,很有禮貌,“放心吧,我有分寸。”
薄弈嘆口氣,保持緘默。
“我聽說有人去老房子鬧事了。”
薄弈點頭,“是。”
她抬著頭,心平氣和,“誰啊?”
一輪彎彎的杏色掛在天上,平和又安詳。
薄弈照實說,“一位叫由宏偉,一位叫由嘉麗。”
由這個姓氏不多見,外婆在世時提到過,她妹夫便是這個姓。
月色溫柔,她嘴邊抿了一下。
薄弈嗅到一絲絲不同尋常,“您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妥當。”
都是宵小而已,不足掛齒。
溫想看著他,語氣很鄭重,“勞煩您費心了。”
薄弈回,“這是我分內的事。”
路燈太遠,人和影子都模糊不清。
顧夜西站在路邊,身后是一顆銀杏樹,風一吹,葉子落下來。
之前談明問他喜不喜歡溫想,他否認時,談明不僅笑了,還說,“顧夜西你就端著吧,總有你后悔的一天。”
談明這只烏鴉。
他看著遠處,從頭到腳都是麻的。
“又是你啊小伙子。”司機覺得有緣,鳴了鳴喇叭,“坐車不?”
聲音很響,溫想下意識轉頭,第一眼看到了他。
月色下,葉絮輕揚,晚風拂著他鬢角的頭發,燈光晃蕩,被影子擋去半數。
薄弈也看過去,“那是誰?”
他之前沒見過。
不過遠遠的,好像長得還可以。
溫想心思已經飛遠了。
那是誰?
那是她的心上人啊。
顧夜西和她對視,腳步邁出去,馬上收回來。
萬一他是多余的……
“顧同學。”聲音纏著風,很輕,繞在耳邊。
顧夜西腦子空了一下,出于本能走過去。
溫想一直在看他。
簌簌秋風,卷著淡淡花香,他臉很紅,額頭的汗順著輪廓往脖子上滾。
薄弈看了一眼。
說實話,他這長相不安全,挺禍禍的。
顧夜西走到她前面,一句話不說,臉上也沒有特別的表情。
溫想抬著頭,眼神很柔和,“顧同學,你是跑來的嗎?”學校離這兒很遠。
他低頭,一整個目光里盛滿了她,灼熱又眷戀。
溫想聲音輕輕的,“顧同學。”
他想質問,又怕惹她生氣。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家?”
你不也是。
顧夜西舌尖頂了頂后槽牙,抬手,“書包。”
很不爽,但忍著。
溫想微微頷首,“謝謝。”
他頭發上落了一片銀杏葉,溫想踮起腳,為他拂掉,“顧同學,你找我有事嗎?”
顧夜西不作聲。
溫想伸手拉他的外套,他躲了。
鬧脾氣了呢。
顧夜西,“沒事。”
溫想一怔,剛認識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待人冷冰冰的。
薄弈很少從溫想臉上看到這么生動的表情。
他看著顧夜西,“你也是一中的學生吧。”
顧夜西轉頭,盯著他,“你是誰?”
好重的敵意。
薄弈字正腔圓,“你好,我叫薄弈。”
沒聽過。
顧夜西嘴角一沉,像護食的狼,很有攻擊性。
薄弈把目光移開,有點莫名其妙。
“這個人是誰?”
溫想稍稍愣了愣神。
顧夜西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咬字很重,“他是誰?”你們是什么關系?
“薄弈。”
這不是重點,“你剛剛和他說什么?”
“我請他幫忙。”
顧夜西很平靜,“什么忙?”
他今日好咄咄逼人,像要逼她給出一個說法似的。
溫想沒懂,只能說,“小忙。”不清楚他要的,否則她會給。
沒有一句他愛聽。
能怎么辦?
顧夜西像斗敗的公雞,蔫頭耷腦。
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薄弈總算懂了。
“我是溫想小姐的朋友。”
薄朋友知道他想聽什么,“僅此而已。”
言外之意:你就放心吧。
顧夜西的小心翼翼僅針對溫想。
他眼角一壓,很兇,“你還有事?”一言不合就趕人,“遠走不送。”
“不早了。”薄弈也沒多說,“那我先走了。”
溫想微微頷首,禮數周到,“慢走。”
入秋的夜不冷,冷是人心。
顧夜西記住他的臉,等走遠了,問她,“他是誰?”
這是第三遍。
溫想認真想了想,回答,“他以前是我外婆身邊的人,是長輩。”
長輩。
顧夜西抓住重點,眼睛亮了一下。
溫想耐心的說,“我們要尊重他。”
想把話錄下來,放給薄長輩聽。
“哦。”
他趕來的匆忙,外套忘記拉,臉頰微微透紅,唇色卻凍得有些發白。
溫想抬著頭用袖子把他脖子上的汗擦掉,“冷不冷?”
“手為什么受傷了。”
不嚴重,只不過是很小的擦傷。
顧夜西臉色嚴肅的像天要塌下來,“出了什么事?”
怕他擔心,本來不打算說的。
他彎著腰,皺著眉,“溫想。”看樣子是真的著急。
溫想據實以告,語氣有些懊惱,“不知道她如何得知我家地址的。”
顧夜西盯著她受傷的手,眼眶紅了一圈。
“對不起。”他的聲音在抖。
溫想還以為聽錯了,“顧同學,你在哭嗎?”
沒有。
顧夜西紅著眼,露出自責的表情,“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傷了,“我應該來早一點。”
“沒事了。”溫想握住他的手,聲音輕輕柔柔,“這個不疼。”
她總是報喜不報憂。
顧夜西忽然很想把她帶在身邊,到哪兒都捎著。
“下次不要這樣。”
“好。”
“也不能擅作主張。”
溫想都順著他,“好。”
“有不對勁的地方,要第一時間跟我說。”
溫想用手背碰碰他的臉,“我答應你。”
還是不安。
他想了又想,“要是我不在,你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之后,溫想短暫忘記了頭頂那一彎明月,也聽不見風聲,耳邊只剩下他有些嘮叨的叮嚀。
“顧同學,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顧夜西睫毛耷下來,遮住后面眼睛,也遮住了如履薄冰,“嗯。”
還以為他要否認。
因為心情好,她嘴角和眼角都是彎的。
顧夜西彎腰把書包撿起來,擱肩上,朝她伸著手。
溫想牽住他。
“我送你回家。”
“好。”
她和他離了一步,踩著他的影子,腳步很輕。
“薄弈和你什么關系?”這是第四遍。
怎么還沒翻篇呢。
溫想看著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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