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隊伍已經到了,所有行人不準通行,蘇念卿便連同一眾百姓在玉福樓門前觀望。
隊伍最前面的是南霖國太子,他身著紅衣,長發用玉冠束起,額角留出兩縷碎發,顯得隨意而自然。五官精致透著南方人該有的小巧玲瓏,令人稱贊的是那一雙大眼睛,男子極少有這樣的大眼睛,若身為女子定然是傾國傾城無疑了。
隨即而來的便是公主的轎攆,淡粉色紗帳上繡著點點蘭花,聽聞公主最是喜歡蘭花的。里面的人若隱若現,從街上緩緩走過。
后面跟著的便是墨蕭了,他騎著高頭大馬,一副英姿颯爽,緊隨公主身后,他心里該是無比滿足的吧,因為那心尖尖上的人就在眼前。
終于隊伍算是走過了,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蘇念卿,墨蕭自是更不會注意的。
蘇念卿回了將軍府,今日蘇延澤也忙到很晚才回,蘇念卿在屋里掌了燈,蘇延澤每日回來晚了屋里都是一片漆黑,可今日一看屋里有亮光便知是蘇念卿回來了。
蘇延澤還是那副寵溺的面容,“念兒,今日怎么回了?”
他比蘇念卿年長十二歲,蘇念卿是由他一手帶大的,兄妹倆從小相依為命。
蘇延澤脫下厚重的盔甲,換上長袍,“念兒,今日就在家住了吧,許久不見你,想你了。”
蘇延澤難得說出想你了這樣的話,蘇念卿確是明白的,今日他不過是想安慰她罷了。
蘇念卿笑靨如花,“好!”
兄妹二人說著貼心話,許久沒有這樣愜意過了。
蘇念卿終是忍不住問道:“哥,你最近似是瘦了許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最近蘇延澤消瘦了許多,臉色蠟黃,尤其那雙眼睛,像是很累一樣,再不像往日那般明亮了。
蘇延澤搖搖頭,不以為然的樣子,“最近許是太累了吧!”
可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能不知道嗎?
兄妹二人都為著對方著想,卻心照不宣,可是蘇念卿打定了和離的主意,總歸是要讓哥哥知道的,索性今日便打開天窗說亮話。
蘇念卿給蘇延澤倒了一杯茶水,“哥,當日我要嫁去王府你為何不攔?”
蘇延澤接過茶水放到身前,“攔也攔不住的。”
蘇延澤這話似是有兩層意思,一是蘇念卿要嫁入譽王府,他想攔也攔不住,二來皇帝下了圣旨,豈是他能攔的?
“可是哥攔了不是嗎?”
蘇念卿突然這樣說,蘇延澤頓時心里一驚,“你說什么?”
“哥,你一直為我好,我是知道的,大婚前夕,你去求了皇上是不是?”
蘇念卿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自始至終一直都是淡淡的。
蘇延澤以為蘇念卿在怪他,所以此時喉結動了幾次也未發一言。
接著蘇念卿又道:“哥,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的,命運是不能被改變的。”
蘇延澤卻突然抬眸看著蘇念卿,“或許可以呢!”
他的話沒有半分猶豫,像是打心底里相信一樣。
去向皇帝求情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蘇延澤似乎已經記不住了。
“念兒,譽王他能護你,你信他。”蘇延澤語重心長的話,像是藏了許久。
蘇念卿雙手握著那早已冰涼的茶杯,“哥,你信前世今生嗎?”
蘇念卿突如其來的話,蘇延澤卻是嚇得不輕,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指甲陷進肉里。心想:這些話她是如何知道的?前世,她為何知道前世?
平復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啟唇,“為何會突然這樣問?即使有輪回,前世便也是前世了,怎會和今生混為一談?”
這話蘇延澤說得無比認真。
蘇念卿看到了他額頭上的青筋,她知哥哥只有在無限緊張的情況下才會有這樣的反應,為何在她說出前世時,他便做出如此反應?
許久蘇延澤長嘆一聲,“念兒,你信譽王,哥哥護不了你一生的,能護你的只有譽王。”
有些事情他不能說,卻又不得不做。
蘇念卿心底藏著的前世,她又不能與哥哥說,可若是蘇延澤知道前世她死在雪地里,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哥,譽王是愛不起的,他是一朵黑色曼陀羅。”我們都會被他毒死。
最后這句話蘇念卿沒說。
兄妹倆各有心思,蘇念卿說的前世,她如何篤定蘇延澤就真的不知?
第二日蘇念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從嫁入譽王府便沒有在家里睡過了,這一夜睡得無比安心。
當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
這時小廝來報,“小姐,王爺來了。”
府上都稱她小姐,她一直覺得“小姐”比王妃親切的,因為這是自己家。
蘇念卿回眸,卻只回應道:“知道了。”
只是墨蕭來做什么?此時他不是應該在宮里陪著他那位心尖尖上的人嗎?
只是墨蕭很快就來了,直奔蘇念卿屋里。
蘇念卿從銅鏡里便看到了墨蕭,他還穿著昨日的衣服,想必是一整夜不曾回府。
“王爺坐!”
一邊畫著峨眉,一邊禮貌地道。
墨蕭未曾言語,只定定地看著蘇念卿的背影。
半晌墨蕭才緩緩上前來,在蘇念卿旁的矮凳上坐下,“昨日忙于招待南霖國太子,忙……忙了一整夜。”
皇帝病重,太子被廢,所以墨蕭便忙于各種事務。可是……為何偏偏留宿宮中?
不過這些蘇念卿都不在意的,他要留宿哪里與她何干?
“嗯。”
蘇念卿將口脂輕輕放下,鏡中的自己立即便精神了許多,“所以王爺今日來有何事?”
墨蕭不曾想到的是蘇念卿竟這般灑脫?他回府便知蘇念卿因他一夜未歸而賭氣回了將軍府,可是她為何這般平靜?
墨蕭竟一時無話,他想了許多理由讓蘇念卿同她回去,比如皇家尊嚴,比如尚未成功的大事。可蘇念卿竟這般風輕云淡。
半晌墨蕭突然出言,“聽聞西街有一家好吃的點心鋪子,不如去嘗嘗?”
語氣里似是強裝出來的溫柔。
蘇念卿起身,看向墨蕭,嘴角上揚,“墨蕭,你有事直說,我們之間不必這樣的。”
一起去吃點心?這不屬于她和墨蕭,他們之間應有的該是真正的相敬如賓。
在墨蕭的認知里,他主動約她一次,她該小跑著跟上的,可蘇念卿竟那般自然的一口回絕。
墨蕭瞬間變了臉色,“蘇念卿你到底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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