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守業眉頭緊皺,因為穿著粗布衣服,頓時像個干巴巴的小老頭,他問:“這身份會不會太低賤了”
何氏急忙道:“這也是權宜之計啊,不然不好圓謊!”
又道:“我們又不會看不起棠姐,只是家里人自己這么說,給棠姐一個交代而已!”
何氏看錢守業低頭思考,她都跟著緊張起來。
她屏住呼吸,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就……”
錢守業話還沒說完,外面簾子響動:“祖父,我想你了,快讓我們進去吧,不然我就硬闖了!”
是錢錦棠嬌蠻的聲音。
錢守業立即喜笑顏開道:“小壞蛋,進來吧!”
然后一串人陸續進來。
錢守業到底沒說出來后面的話,不過何氏已經不擔心了,因為錢守業后面的幾個字肯定是這樣吧!
就這樣吧!
錢守業也不敢折騰,只能認了!
錢錦棠并沒有看見何氏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她就沒看何氏。
紅燭映照下,祖父臉色蠟黃,臉面浮腫,肯定受了很多苦。
上輩子祖父在監獄里呆了一個月才出來,那時候也只是稍微瘦點,都沒這樣。
“祖父!”錢錦棠沖過去直接抱住這個小老頭,淚如雨下。
她哭不僅僅是因為心疼,其實算起來,他和祖父已經十二年沒見了,她都快忘了祖父長什么樣子。
最后一次見祖父是在昭獄門口,祖父去世,尸體被大伯父和父親抬著,那時候的小老頭只剩下一把骨頭,一條腿上全是血跡,慘目忍睹。
可是就是那樣的,她也愛,她也想日夜陪著,她就喜歡祖父跟她說話,她不斷的搖著祖父讓祖父正眼看她一眼,看她是他嫁不成的二孫女,她不能沒有他。
可是祖父一動不動,什么也不說!
“祖父,我是棠棠,是棠棠,我好想你!”
錢錦棠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錢守業聽的好生心疼,不斷的摩挲著錢錦棠的背,柔聲的勸慰著:“你這孩子,祖父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跟十幾年沒見一樣,哭得這么上心,快別哭了!”
就是十幾年沒見啊,十二年啊!
嗚嗚嗚!
錢美宜聽著像是哭喪,厭惡透頂,祖父又不是錢錦棠一個人的,好像就她孝順,就她會哭一樣。
可是她哭不出來怎么辦?!
錢錦棠真的哭的不成調子,痛哭到了極致,很是難聽,錢守業都感覺自己不是出獄,可能是升天了。
這孩子肯定是嚇壞了!
這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從普濟寺抱出來的時候她才那么一點點大,不過剛出生就能睜開眼睛看人,那時候的眼睛就又大又亮,不像新生兒,像滿月了一樣。
現在都長這么大了,這么懂事!
他就笑瞇瞇的勸著錢錦棠說;“你看看你大伯你爹他們,沒有一個哭成這樣,你再哭就顯得他們太不孝順了。”
一席話說的錢澤等人紅了臉,錢淵冷冷的呵斥一聲;“棠姐別哭了,你祖父剛回來,打個招呼還要去休息呢!”
錢錦棠這才離開錢守業的懷里,蹲下來看著祖父的臉,纖細的手摸摸祖父的鬢角道;“祖父您這是浮腫嗎?我怎么感覺像是胖了呢?!”
錢守業:“……”
他有兩個獄友,一個是大才子畫畫給獄卒賣錢,獄卒賣了錢就給他們買好吃的。
還一個罵皇帝嘉豐嘉豐,家家逼瘋的青天,經常有人給青天送好處的,青天不吃,都便宜他和畫家!
這可怎么辦,他是去坐牢不是去享福的,要讓兒孫覺得他受了很多苦而越發尊敬孝順他,怎么能被看出來呢。
“就是浮腫,浮腫,什么胖了!”錢守業摸摸錢錦棠的腦袋道;“來,也讓祖父看看你,好像瘦了很多呢!”
自己帶大的孩子,掉一個頭發絲都能發現,這孩子的眼神怎么這么悲傷,看了讓人想哭,可她明明無憂無慮才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錢澤接話道:“棠姐沒肉五天沒吃飯,餓得受不了而來才爬起來!”
錢錦棠心里嘆口氣,這個黑點一輩子都過不去了。
不過心中是歡喜又難過的。
這么多人,除了祖父以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真心關心她的胖瘦,她經歷了什么,祖父就是祖父,那個真正疼愛自己的人。
“餓成了這樣?!”錢守業臉上帶著不信任,目光一冷掃了一眼何氏道;“家里窮到這種地步了,竟然一塊肉都吃不上?多虧孩子沒餓出個好歹,不然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其實已經餓死了!
錢錦棠怕祖父氣過頭了,沒有說出何氏給錢美宜吃肉這件事,她已經報仇了,為了祖父,她可以忍耐。
可是錢美宜和何氏心里有鬼,低著頭不敢吭聲。
錢澤也心虛,畢竟錢澤藏了雞腿。
錢淵何氏給了他五兩銀子私房錢,讓他出門走動,女兒不吃飯,他也沒想著拿出來。
“爹,不然您休息吧!”說下去怕露餡!
何氏心里有事,著急的看著錢守業,反正錢錦棠都這么不聽話,就算錢錦棠不問,她也不想當錢錦棠的娘,就干錯直接宣布算了。
“老爺子……”
錢錦棠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道;“祖父,您累不累?累了就去休息,如果不累,我有話要單獨跟您談談!”
來了來了!
何氏一個勁的努嘴,給錢守業使眼色:“爹……”
錢守業的臉變得嚴肅,讓錢錦棠站起來,冷聲道;“不是很累!”
是真不累,坐牢也不干活,怎么會累呢!
他不光有好吃的,還有床和被子睡覺,比天天上公廨悠閑多了。
“正好,我也有話要宣布,你們都聽聽吧!”
錢澤和錢謙益相視一眼,臉上都寫著懵懂。
錢淵照例,你說我就聽的樣子。
何氏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手狠狠的攥著帕子,目光不錯的看著錢守業,她感覺到了,老爺子馬上要宣布錢錦棠的身世。
錢錦棠也變得嚴肅,道:“祖父,還是我先說吧!”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生的,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她從哪里來,如果沒有答案,她這輩子都會活在迷茫之中。
錢守業抬起手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看了錢淵一眼道:“何氏并不是你的生身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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