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個人影爬向自己:“娘,娘……”
她叫的可憐傷心。
何氏感覺眼前一片模糊,但她腦子從未有過的清醒。
這樣她還有最后一絲希望。
錢美宜哭著看向錢守業:“祖父……”
錢守業冷笑道:“所以你也想成為罪人之后,萬劫不復嗎?”
錢美宜雖然不姓何,可是她是何家的外孫,如果何家出事她往后也沒什么前程可言。
錢守業抓住錢美宜是個貪慕虛榮的人這個弱點,不讓她求情。
他也想過何氏喪心病狂會殺了公主。
可已經殺了,讓她抵命吧。
錢美宜那邊一想到只要一出門所有人都會對她指指點點,說她的母親是殺人兇手,往后她沒有任何的朋友,婚事也沒有好人家,她怕了,她不會求情了。
可何氏對這個女兒還存有希冀,她只有女兒可以指望了。
珠珠,救救娘吧。
何氏眼巴巴的看著錢美宜。
錢美宜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娘,你還有沒有私房錢了,如果有快告訴我,不然你也帶不到棺材里。”
嗓子腥甜味道愈加濃烈,何氏沒忍住,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隨后全身的精氣神都散了,肚子里的每一寸肉仿佛在承受凌遲之痛,可是這些都比不上女兒給她的刺激。
她用生命愛著這個女兒。
女兒剛剛出生時候,連接生婆都很失落的不好意思告訴她孩子性別。
因為是個女孩子。
可她卻很喜歡。
那個一眼就看出是她骨血的小嬰兒,是那么小那么柔軟。
她忍心剛剛生產的疼痛,小心眼的把她抱在懷里,就怕別人欺負她。
女兒小時候她開窗都要小心翼翼,深怕風吹了她的小臉或者讓她生病。
女兒出逗疹她不吃不喝的照顧著,就怕女兒留下疤痕不好嫁人。
她嘔心瀝血著把女兒養育成人,為了她不顧錢守業的厭惡偷偷撈錢攢嫁妝。
為了她,她像是個公雞,隨時隨地準備這著戰斗要幫女兒把錢錦棠壓下去。
為了她,她哪怕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可她換來的是什么?
她的性命她不在乎,她都要死了她卻只想要她的錢。
何氏這一想才發現,父母兄弟,丈夫女兒,下人……
她這輩子,竟然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都沒交下。
疼,太疼了。
父母指望不上,丈夫指望不上,她只能自強。
可她為什么要自強啊?她是不比公主差的千金小姐。
她怎么淪落到這種地步,眾叛親離!
越想這些,好像有人剜下她的心頭肉卻還不肯罷手。
她疼的在地上打滾,模模糊糊中,她仿佛看見茅草屋里,一個年輕的女孩躺在破草席上,因為生產她全身濕透,已經不成人樣。
可是她臉上并沒有覺得很痛苦,緊抿著嘴的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好景不長,一只大手忽然攥住了她,她發出啊的一聲慘叫,接著就全身扭曲的疼,哭的讓人感同身受。
突然她猛回頭問道:“你為什么要殺我,你為什么要殺我?”
“不要……不要……”
那是安慶公主。
何氏想大聲的呼喊不要過來,可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死了!”蘋蘋探過來何氏鼻息后對錢錦棠道:“死不瞑目。”
聽到這四個字,只有何老太太和錢美宜哭了。
還是那種低聲飲泣,不敢出聲怕引起別人注意的那種哭。
錢錦棠再看向祖父和父親。
一個臉色沉沉滿心心事的樣子。
一個手足無措目光迷茫。
一個好像在說死得其所。
一個在想就真的這么死了,好像報仇了卻并不愉快。
每個人好像都很矛盾,但是每個人都沒流淚。
這是錢錦棠想要的結果。
這些人就算不幫她也不要扯后腿。
他們如果一直當啞巴也行,那就別怪她不客氣要幫他們做主了。
錢錦棠看向何應雄道:“她是一死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她的罪惡依然不能抵消,我錢家沒有這種殺人兇手,她就算死也不是錢家的人,不能入錢家祖墳。”
錢美宜今天看明白了錢錦棠的手段,根本不敢跟錢美宜硬碰硬。
但她不能同意錢錦棠的決定,她娘生的時候沒有被休,死了依然是錢家人。
舅舅舅媽指望不上,她求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死了女兒,本來就傷心惱怒,現在錢錦棠卻不依不饒死人都不肯放過。
她覺得錢錦棠得寸進尺。
“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吧?你娘不管怎么樣生了珠珠,她給錢家留有后人她就是錢家的功臣,就應該死在錢家入錢家祖墳。”
好接受錢家子孫的香火?沒門!
錢錦棠冷笑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卻撞到我的槍口上,你女兒臨死時候說什么你忘了?你才是罪魁禍首。”
何老太太提起這事就理虧。
眼神閃爍道:“都已經有人給你娘償命了,總不能她說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紅口白牙的你不要冤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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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求,求你祖父……”她不想死,哪怕到現在她還是不想死。
給她請個醫生吧,請個醫生。
她這一生以為父母疼愛丈夫體貼,可是到頭來她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剩下。
唯有一個女兒向著她關心她。
不枉費她最疼愛的也是這個女兒。
可是為什么喉嚨這么痛,什么東西往上返?
“珍娘……”
何老太太看何氏嘴角流了血,知道她藥勁兒上來了,又是心疼又捂住,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這是女兒,是珠珠。
“珠珠!”何氏一把抱住錢美宜。
那些老話都是騙人的。
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畜生,都趨利避害,沒有一個人是好人。
何氏胃里翻江倒海,又好像被火燒,聽著母親的呼喊她卻睚眥目裂,恨不得咬牙站起來。
“你不是我娘,我恨你……”
他也埋怨她。
娘家不管她,表哥也不管,不行的,她不想死。
什么娘啊,在她最需要人的時候卻擺他一道捅他一刀。
還有大哥和大嫂。
什么親兄妹,什么打斷骨頭連著筋。
錢淵手足無措,欲言又止,最后眼里閃過痛苦的神色甩開她:“這是你咎由自取的結果。”
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犯得著冒險殺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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