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圭走后不多時,梅子美回來了。
像是霜打過的茄子,整個人都焉了。
上官修掃梅子美一眼,“讓你陪那太監喝了兩口茶,給了些賞銀罷了,何苦這么生無可戀的模樣?”
梅子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三分不解七分迷茫的看向上官修。
“爺,您就不擔心嗎?”
林冉接旨的時候,就跟要殺人似的,這樣的女子要是娶了去,只怕遲早得死她手里。
本就兇險得很了,偏他們瞞著她做了多少的事情,要是有朝一日被戳出去,上官修完了,他也完了。
林冉啊,那可不是傻子,多精明的一個人,多愛憎分明的一個人,同她做戲,真到下場,誰生誰死還不知道呢。
上官修皺眉,“讓你好好兒的行自己的事,你自己的事情沒辦好,還有功夫操心別的!我說了的,在婚禮之前,你最好將你的兩只眼睛睜大一點,好好的將阿冉看住了,她要是離開花錦城一步,我讓你再看不見天上的太陽!”
上官修在林府和上官府中兩頭忙,要敷衍了上官府的一眾人,又要回來林府準備著林冉的事宜。
林冉在哪兒,他就得在哪兒,轉換著身份,去林冉的面前接受林冉不同的面,再裝出不同的模樣。
每一次見面,他都怕露餡兒,莫不是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去應對,小心謹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從來都不容易。
再說了,現如今,他還要忙著張羅成親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想親力親為,總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去辦的。
他那么忙,分身乏術,總怕有所倏忽,這種時候,只能讓梅子美機靈一點兒,替他看緊一點兒,別生出什么枝節來。
“爺放心,您緊張,我比您還緊張,我也怕自己一個不備被人有了可乘之機,在爺安排的人手上又加了一倍,姑娘這兒,她走到哪兒,我們都有不著痕跡的跟著,確保萬無一失。至于景家公子那兒……”
說到景云,梅子美眉頭一皺。
“那可真是個沒用的!”
一天到晚,不是在景家客棧里買醉就是去層林盡染找人,好端端的一個公子哥兒,邋遢成了什么鬼樣子,說鬼樣子都是抬舉,那根本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真不知道怎地就瞧上了那么一個人,除了長得好看了點兒,真真一無是處。”梅子美摸摸自己的下巴,表現得很遺憾,“我也是一表人才,這風流倜儻的,雖說比不過爺,可同那景云也不相上下,林姑娘怎就看上了景云,怎就沒看上我呢。”
以為梅子美在說笑嗎?
梅子美可不會一本正經的說笑。
梅子美對于這個問題,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明白林冉為什么就喜歡景云了。
景云是她的未婚夫,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著好聽,也恰恰說明兩人沒什么感情。
之前見面,也沒覺察出來兩人有什么感情。
怎么,突然就愛得死去活來,怎么突然就非景云不可了呢?
“爺,您說是林姑娘眼睛有問題還是心里有問題?”
梅子美認真的請教了一下上官修。
上官修原本還算好看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梅子美嚇得站了起來。
這也問錯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嘛。
“說真的,我都看出來有蹊蹺,爺就沒看出來?之前景公子來府中,爺還說景公子這人不成大器,林姑娘多聰慧的一個人,她眼睛要是沒瞎,也不會放著您不要去跟了景公子吧。事情怎么變成了這樣,爺真就沒想過為什么?”
上官修的臉色越來越沉了,眼中倒是一點兒怒氣不見,臉色沉沉的,到后來,竟化為一聲輕笑。
梅子美被這笑容嚇得一哆嗦,舔舔嘴唇,賠笑道,“我不會說話,我胡說的,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更沒有罵林姑娘的意思,我就是嘴欠,我出去,我這就出去外邊守著林姑娘去。”
梅子美沒出息,貼著墻跑了。
上官修坐在書房中,靜坐片刻,打開了緊閉的窗戶。
他看著窗外的池水,看著池中愈發繁盛的蓮花。
梅子美說的沒錯,一點兒都沒錯。
林冉那樣一個人,怎會說愛就愛,怎會輕易就愿意為人去死。
林冉在意的那人,恐怕在乾臨宮,就是乾臨宮的那一人。
那一個人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倒是很有可能的。
上官修坐著等,等到夜半,那人終究是來了。
從大開的窗戶中進來,穩穩當當的站在窗邊。
玄色衣衫,月牙白的大氅,一頂帷帽,簡簡單單的打扮,透出來的是不簡單。
上官修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說,“乾臨宮鼎鼎有名的宮主竟然深夜造訪,蓬蓽生輝啊。宮主若是不嫌棄,不妨坐下來,你我也好說道說道幾句。”
宮主打扮的景云順勢做到上官修所指的椅子上,看一眼安然無恙的上官修,也笑了起來。
“都說林家大公子身子有疾,卻都是瞎了眼了,不知大公子這是知道我要來,特意給我證明您身子很好,還是只是一時忙碌,忘了裝瘸?”
“昨夜,宮主不是親來了流離小筑,不是親眼看見了我不是瘸子嗎?本來還想同宮主說說話的,哪知宮主不給面子,等我將阿冉送到房中再出來,宮主已經沒了蹤影。”
上官修拎起茶壺,給景云倒了一杯茶,并親自遞了過去。
景云伸出一只手去接,就在手即將端到杯子之際,他的手立馬轉了方向,直直向對面的白玉面具探過去。
“宮主啊,我這面具底下的容顏見不得人,不知帷帽之下的這張臉又是否見得了人。”
景云垂眸,只見上官修的一只手穩穩的端著茶杯,另一只手卻是握上了帷帽上的紗。
他的手摸到了白玉面具,只需要輕輕一拿,就能看到面具下的廬山真面,可同樣的,只要上官修的手輕輕一掀,他的真容也無法幸免。
景云笑了一聲,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上官修也不為難,立即松開了手中輕紗。
“大公子,確實不是池中之物。”景云道,“若不是如此,早該葬身懸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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