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君棠驍勇善戰、鐵腕冷血,不過他不是暴君,而是圣君。
帝王之賢明圣德,在于廣開言路、虛懷納諫、從善如流,四界古今,無一例外。
君王圣明,乃朝臣百姓之福,魔族朝堂樹有剛烈正氣之風,阿諛奉承的小人全無立足之地。
魔族文武百官,性格一個賽一個剛,脾氣一個比一個直,皆以諫上為榮,以媚上為恥,從不搞歌功頌德的虛套子,一心撲在實實在在的事業上,故而才有今日之強勝,將仙妖凡三界遠遠甩在身后,一躍而成天下之首。
生于賢達盛世,幸遇千古明君,朝臣或多或少都被寵出了剛拗的倔脾氣,一旦認為魔尊之言行有失圣君之德,皆會毫不猶豫地進諫規勸,于朝堂之上滔滔不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魔族后宮空置千余年,魔尊君棠不寵愛妃,專寵賢臣。
然而,只要是寵,就容易寵出壞毛病,景宇和柏誠便是被寵壞的兩大代表。
此二人乃武將世家子弟,自幼在宮中與宗室王族同習文武藝,魔尊從感情上視他們為弟弟,平素多有關照,久而久之,這兩位小兄弟就被慣出了略顯奇葩的剛直脾性。
楚靈犀借柳芽之軀重生,搖身一變成為柳寵妃,魔尊久旱逢甘霖,貪戀溫柔鄉,同為男人,憨憨兄弟二人組不但不理解尊上,還非得從中搞破壞,隔三差五就和妖女戰神搞一場罵戰。
論起撕逼的工夫,他倆加起來的實力還不及楚靈犀的一半,于是憨憨二人組轉變思路,直言勸諫,在魔尊面前表演了一場無趣乏味的相聲。
二人分工配合,口齒更為伶俐的景宇擔任逗哏,條理清晰地闡明己方觀點——
“首先,尊上真心所愛之人為柳芽上仙,而非妖女戰神楚靈犀,妖精注定做不好上仙的替身,應另尋合適的魂靈復活上仙。”
“其次,楚靈犀詭計多端、放浪形骸、張狂跋扈,以其德行和心性,若久于后宮,遲早會惹出禍事。”
“故而屬下提議,另尋一具軀體以供楚靈犀棲身,她仍可繼續為仙魔大戰出謀劃策,如此一來,尊上既可得合心意的舊愛替身,又可得一員得力干將,實為一舉兩得。”
柏誠是捧哏,時不時點著頭插幾句——
“沒錯,妖女戰神做不好替身!”
“太對了,妖女戰神天生就是禍害體質!”
“一舉兩得,完美!”
魔尊君棠冷眼看鬧劇,恨不能撬開憨憨相聲二人組的腦殼,將他倆清奇的腦回路扭正,緊鎖眉頭道:“近二十年來,你們二人如仇敵一般,見面不是互懟就是互毆,怎么突然之間就親如兄弟,一唱一和演起了相聲?”
柏誠展現捧哏的實力,侃侃而談:“我和景宇之間的矛盾是不足掛齒的小摩擦,閑來無事才互掐,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們果斷站在同一戰線,為護尊上圣名、為保魔族江山,直言不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柏誠好武厭文,文化水平只比楚靈犀高一點點,最后三個成語之中,只有第一個符合實際情況,后兩個純屬是為了拼湊排比句而順嘴講出的,壓根兒沒過腦子。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魔尊君棠被這鐵憨憨氣到心塞:“難道你自比諸葛亮,暗諷本尊是扶不起的阿斗嗎?”
柏誠暴露文化知識欠缺的短板:“當然不是…這…這句話和諸葛亮有什么關系嗎…”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出自諸葛亮的《后出師表》,當時在位的君主是昏庸無能的劉禪。
柏誠不是足智多謀的諸葛亮,魔尊亦不是廢物劉阿斗,借用此句實為不妥。
景宇用手肘戳了戳豬隊友,以眼神示意其閉嘴,他作為文武全才,自知其所言不妥在何處,圓場道:“尊上息怒,柏誠并無犯上之意,只是…只是一時失言…”
他在講“只是”二字后卡了殼,真正的心聲實為——他只是沒文化且缺心眼。
魔尊君棠郁悶中咬了咬牙,隱忍怒氣:“柏誠,你把《四界通史》開篇的首句背一遍。”
“這個我會!”文史類的問題柏誠大多答不上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簡單的問題,自是信心滿滿且略帶興奮:“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四界學渣大同小異,課本在他們眼中堪比催眠圣書,兢兢業業地背完第一章,便暈暈乎乎地去夢中和周公相會,柏誠學史學了數百年,腦中印象最深的唯有魔族歷史卷的創世開篇。
魔尊君棠恨鐵不成鋼,拿起手邊的兵書狠狠砸向鐵憨憨:“凡間歷史不過五千年,你卻連大事典故都記不全,從何而悟王朝興衰之道!你是柏家的后代,未來將接替柏老將撐起魔族的半壁江山,能不能爭點氣!”
如此情形,不罰不足以解恨,他厲聲道:“僅會沖鋒陷陣,不通文史精要,終究只是一介莽夫!將《四界通史》從頭到尾抄三遍,抄不完不準進宮!”
柏誠寧愿挨三百軍棍,都不愿抄三遍課本,欲哭無淚:“《四界通史》全…全抄嗎…魔族史屬下早已爛熟于心,就不必抄了吧…”
魔尊君棠辣手狠整學渣:“既然爛熟于心,那你把魔族簡史背一遍!”
柏誠追悔莫及,以他的水平,僅僅能背下大事年表而已,不得不服軟:“抄…屬下全抄…不吃不喝不睡…心無旁騖,專注抄書…”
魔尊君棠只想狠狠敲打他那缺乏悟性的榆木腦袋:“不止要抄在紙上,更要記在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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