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譯直接把他抱了起來。

“小豆子，今天有沒有聽媽媽的話了，乖不乖啊，幫媽媽干活沒有？”

直到這時，云柒終于想了起來，這小豆子不就是當時大清查的時候，他媽被抓走，他還生病著的那個孩子嗎，龍小川還給了他五塊錢看病。

真沒想到，在那之后龍小川還來看過他們母子倆。

小豆子膩在方譯的懷里，看起來非常可愛，他從兜里摸出了一個棒棒糖。

“我幫媽媽做事，媽媽獎勵給我的。”

方譯逗他，讓他送給他吃了，沒想這小豆子轉頭就遞給了云柒。

“送給姐姐吃。”

云柒一下被他萌化了，接過糖還沖著方譯辛災樂禍地笑，氣得他差點把小豆子直接從懷里扔了下來。

張嬸一直對方譯充滿了感激，當初若不是方譯那五塊錢，小豆子很可能連命都沒了，如果小豆子沒了，她哪里還有任何活下去的念想。

見到方譯過來，非常熱情，連忙端板凳泡茶讓他們坐，還要把攤位給收了進院子招待客人，被方譯攔了下來。

“張嬸，你別忙活了，我們就在門口攤位前坐坐，正好我朋友想要和你取取經呢。”

張嬸看著云柒，眼睛都笑瞇成了一條縫。

“姑娘你有啥問的，只要我知道的，定會知無不言。”

云柒看了看張嬸攤上的小商品，有針頭線腦，剪刀，廚房里用的鏟子，襪子內褲袖套什么的，也有小零食，從餅干糖果再到瓜子花生，雖然攤位不大，卻是日用百貨應有盡有。

她想在龍寶山煤礦開的小商店，不就是這個樣子的么。

“嬸兒，其實我就是想打聽打聽，你這些東西，是從哪里進貨的呢？還這么齊全，我想在我們礦上也開一個這樣的店。”

聽云柒問起自己的進貨渠道，張嬸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為難的表情，方譯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

“張嬸，還記得當初在祥叔屋子里的那兩個姑娘嗎？其中有一個就是她。”

張嬸一聽，臉上立馬帶上了驚喜，祥叔的事她是聽說了，當初若沒有那兩個姑娘和大記者幫忙，那次的大清查，也會栽得很慘。

對祥叔，張嬸同樣把他當成自己的恩人看待，從拘留所放出來之后，祥叔曾托瘦猴兒來給她帶過話，說以后電子生意是不再做了，但是擔心他們母子的生活問題，所以介紹了一個可以從廠家拿到貨的做批發的生意人劉三，讓張嬸到他那里去拿貨。

如今，改革開放有好幾年了，龍陽市的市場也逐漸放開，但是很多人苦于沒有拿貨渠道，很多人即使有想法，也很少付諸行動。

國營廠子生產的貨，一般都是供應到百貨大樓去了，而且拿貨都是拿條子去提貨，普通人那點量，再加上沒有條子，即使手里有錢，也不可能把貨給你。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貨都是從劉三那里拿的？”

張嬸點了點頭。

“沒錯，如今在整個小漁村的地攤上，可能有一半的貨是從劉三那里拿的，還有一些是跑臨省的一個剛剛建立的批發市場。

但是到鄰省的批發市場，光是坐火車就要兩天兩夜的時間，如果貨拿得少了，拿回來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比較起來，雖然劉三的貨比鄰省批發市場貴上一些，對于像張嬸這樣的小商販來說，也是劃算得多。

“如今來擺攤的人越來越多，有時候去晚了，劉三那的貨根本就搶不到，要不是看在祥叔的面子上，我要拿到這些貨，怕是也不容易。”

聽張嬸這樣一說，云柒總算是聽明白了，如今是狼多肉少的時代，在內陸城市，商品供不應求，誰要掌握了進貨的渠道，誰就掌握了發財的道路。

難怪剛開始方譯問起的時候，張嬸會有些猶豫了。

云柒加入進來，畢竟是和自己搶飯吃的啊。

如果不是親自經歷，云柒幾乎都不敢想象，在80年代初期進個貨會如此艱難。

不是沒本錢，而是沒渠道，哪里像幾十年后，任何人都可以跑到各地的批發市場上轉一圈，想拿什么貨就拿什么貨，還可以貨比三家，討價還價。

云柒隱隱感覺到，這劉三應該就是如今龍陽市最大或者說是唯一的一個批發商了。

小商品可以想到，他應該是從南方或者鄰省的批發市場大規模批發過來的，不過食品類的東西，想來應該還是周圍的食品廠生產。

這些地方他都有渠道，確實不容易。

這些小商品是允許個體工商戶出售的，這兩年來，龍陽市的個體工商戶也逐漸發展了起來，可到底誰能賺錢，拼的就是每個人的進貨渠道了。

云柒想，只是苦于沒有渠道聯系到這些廠家，拿不到一手貨源，不然做成劉三那樣的批發商，倒是比零售來錢快得多。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下，云柒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

要想做批發商，需要解決的也不光光是貨源問題，還有資金鏈周轉的一系列問題，現在想，屬實是有點做白日夢的感覺了。

“張嬸，這一兩天你能抽出時間帶我去劉三那拿次貨嗎”

既然云柒開了口，張嬸哪里有不答應的道理，于是兩人約好，后天早上一大早，就去劉三位于陽江邊上的一個倉庫去選貨，時間得早，去晚了根本搶不到。

云柒和方譯從張嬸這里離開，又在小漁村逛了很久，云柒發現，這小漁村的街道呈一個丁字型，而皂角樹所處的位置，是丁字交匯的地方，也就是人流量最為集中的地方，所以，這里也是所有商販必爭之地。

他們在轉回來的時候，再次遇到了兩個商販因為爭地盤而差點打起來。

云柒搖了搖頭，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個年代還沒有城管的出現，這樣自由站位置，遲早都得出問題。

沒想到她剛這樣一想，方譯倒是說了出來。

“這市場如果能由管理部門出面，好好規劃一下就好了，將來必然會成為龍陽市最大的市場。”

云柒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方譯，不敢相信，自己好歹是未來過來的人，知道這個地方將來的發展，沒想到他也能有這樣的高瞻遠矚。

不由得心底更為佩服了些。

方譯伸手去拉云柒的手，顯得比剛才大膽又自然得多了。

“走吧，我再帶你去吃魚，來了小漁村，如果不吃這里的豆花魚，那等于是白來了。”

云柒沒讓方譯得逞，感覺街道上許多人都看著他們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嬉笑著跑到了前面。

“我知道你說的哪家，上次朱美美給我說過，就村口旁邊那家龐氏豆花魚，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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