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陳皇宮慶云殿,楚煜手持一副畫像,正立在墻邊細細觀摩。
內監通秉墨初等人的消息時,他剛好正盯著畫像胸口的位置。
聞言他稍稍愣住,緩緩勾唇,“我的嫂嫂來了?”
他利落轉身,動作輕緩的將那副畫掛到墻上,才施施然開口道,“請進來吧。”
內監應聲退下,偌大的慶云殿中又余下了他一人。
他唇邊有親昵的笑容,眼眸中是最動人的眷戀,口中喃喃自語,“皇長兄,不要怪阿煜。你答應我的,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什么人也不能奪走你,包括嫂嫂。”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那畫像上,包含了無限的溫柔和眷戀,似乎是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孩子,正緊緊依偎在自己兄長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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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初甫一踏進殿中,便被那副畫像吸引住了目光。
“陛下,他們進來了。”
不等墨初細細觀察,身后墨柏一伸手,將墨初往前狠狠一推。
墨初不查,膝蓋猛地一軟整個人便“duang”的一聲跪在生硬的地板上,而墨柏和秦良也隨之跪了下來。
唯余下不知所措的云安怔怔站在幾人身后,下意識看了眼站在墻邊一動不動的小皇帝,又將目光挪到跪得筆直的三人身上。
想了想,還是行了一個大秦的外臣之禮。
“皇上,老臣不辱使命,將攝政王妃帶了來。”秦良恭敬跪在地上,見楚煜始終不出聲也沒有動作,他心頭忍不住有些發麻。
眼前的小孩子就是惡魔,一言不合便能將人打入地獄。
“來了?”楚煜似現在才聞得幾人的到來一樣,目光戀戀不舍的從那畫像上挪開了來,緩緩轉身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幾人。
“墨初?”他沒有理會秦良,直勾勾的望進墨初的眼眸,只能的嗓音中帶著濃重的探究和疑惑,“你究竟是怎樣俘獲皇長兄的心的,說與朕聽聽?”
他手指一勾,墨初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
“回陛下,臣女不過是將心換心罷了,多虧了殿下垂憐。”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楚煜面前,十四歲的少年郎個子已經竄得很高了,比起墨初甚至都冒了幾分,便也更襯得墨初嬌小玲瓏。
楚煜心頭陡然就生出些許不快來,語氣登時生硬下來,“你這樣的身份,原是不配的。若是你有自知之明,便應該及時止損……”
“可惜,可惜……”楚煜嘖嘖兩聲,看著墨初驀的就沒有說話了。
墨初的目光從楚煜身上挪開,落在了那副畫像上面,“你想永遠控制住殿下?”
她唇角含著一抹笑容,像是三月的桃花盛開,是最馥郁艷麗的顏色。
楚煜的眼神微微一動,唇邊的笑容深了深,“此話怎么說?”
他的眼神也重新回到那副畫像上。
畫像是楚遲的畫像,身著一身素白色鎧甲,風姿迢迢,氣勢磅礴卻姿容雋秀,像是一支在漫漫黃沙中獨存的蒼翠修竹,自帶著格格不入的風骨。
而他的胸口,人為的加上了一只長長的箭矢。
箭矢穿胸而過,在左胸口斜斜刺入,似乎是想要要了畫像之人的性命。
可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這箭矢雖然刺中了左胸,可是并未刺中心口,與心口尚有兩寸之余。
這便是一個耐人尋味的位置。
墨初眨眨眼,笑看著楚煜,“這是陛下親自畫上去的?”
纖纖玉手往前一指,見楚煜仍是玩味的看著自己,墨初也不懼,徑直走上前,十分溫柔的撫上畫像之人的心口,語氣淡淡而篤定,“這地方,似乎與心臟還有些距離。”
“是吧,陛下?”她婀娜轉頭,目光盈盈的看著楚煜。
無限溫柔和無限憐愛在那雙含情的桃花眸中盈盈溢出,像是有那么多的心疼和淺淺的責備隨之而出。
“陛下,殿下很疼。”
僅僅這么一句話,楚煜突然便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被擊中,忍不住腳步踉蹌的往后退了幾步,語氣干澀,“你說什么?”
墨初慢騰騰的拂過那只尖利的箭矢,箭尾在畫像身后,箭頭在畫像身前,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偷襲一樣,而為大陳戰斗的楚遲卻是毫無察覺。
心甘情愿將自己的后背托付給信任之人,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么?
雖然只是一幅畫,可是墨初仍是覺得心疼不已。
“陛下,李風眠呢?”驀的,墨初出聲問道。
“什么?”楚煜有些發愣,沒能明白墨初的意思。
墨初便幽幽嘆了口氣,“陛下很依賴殿下吧?”
楚煜抿嘴不言。
“即便是用這樣極端的手段,將那尖利的長箭刺在殿下胸口,讓殿下日日夜夜不得安眠,你也要將他牢牢拴在自己身旁,只是因為……陛下害怕被丟下吧?”
“你住口!”猛地被墨初戳中心頭最隱蔽的地方,楚煜登時大怒起來。
君王一怒,伏尸百萬。
即便是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郎,發起火來也是怒目圓睜,極其可怖。
墨初歪歪頭,“旁人都以為陛下恨毒了殿下,卻沒想……陛下只是害怕被丟下吧?”
墨初幽幽嘆了口氣,“其實……我曾經也以為我恨毒了殿下,原來我也是害怕被丟下罷了。”
“不要說了!”楚煜大吼一聲,眼眶通紅,“我不是,我同你不一樣!”
他聲音放大,似乎通過這樣的手段便能叫他自己相信,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因為“害怕被丟下”,這樣懦弱的、無能的理由。
墨初便不再言語,繼續看著那畫像,話鋒一轉,“可是陛下,你沒有發現這箭矢刺中胸口的位置,很是不對勁嗎?”
楚煜憤怒抬頭,剛欲反問有何不對勁,目光乍然頓在墨初指尖所指的位置挪不動了。
箭尾、箭頭……
這只箭……這只箭是從背后狠狠刺中胸口的!
楚煜大驚,又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不是我,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墨初目光幽幽,語氣也幽幽,“可是在殿下背后刺刀的人,就是為了陛下你啊。”
楚煜猛地愣住,死死盯住墨初。
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將楚煜最不愿意想到的事實一字一句清晰的描述出來。
“李氏一族,是先皇最忠心的左右手,而李風眠,卻是殿下的摯友。”
“摯友之叛,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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