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綰綰“嗯”了聲，點點頭，然后被抬回了昭華殿。

昭華殿的宮女太監跪地迎接，青華給將她送回的太監打賞，隨后又跪在她面前給她道喜，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這次侍寢后，也代表著她受寵了，昭華殿里來往的妃嬪就更多了，才子婕妤，連采女都經常路過昭華殿。

按著規矩，五品以上才可以面見皇上皇后，皇帝的后宮只有一位皇后，無妃，華妃是死后冊封的，此外，有三位嬪，婕妤、美人、才人、寶林就多了，五品下的更是不計其數，御女、采女、乃至秀女都只能眼巴巴站在昭華殿外瞧上一眼。

步綰綰沒忘記皇帝說今日要來她宮里吃茶，她早早就吩咐過宮女準備茶水，卻急壞了青華等人，從挑茶、煮茶、茶具一一過手，再到昭華殿的地面都被擦得發亮。

步綰綰覺得她們有些夸張了，但是做些準備總歸是好的，她只是坐在門口，望著外面的道，等著皇帝的身影。

一個時辰過去了，按理皇帝早朝也該下了，可步綰綰半個人影都沒等來，她有些乏了，眼睛半瞇半睜，身子慵懶斜斜靠著后椅，青華在旁輕輕推了推她，提醒她精神點。

不管皇帝會不會來，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迎接。

終于等來了皇帝的步輦，青華扶著她跪迎，張公公伸手扶下了皇帝，皇帝淡淡說道：“平身。”

皇帝走過她身邊，直接進去，步綰綰起身跟上。

皇帝坐在窗邊，殿內，窗開半扇，宮女們端來茶盞上來，茶香縈繞鼻邊，白煙從畫青山的瓷盞里裊裊升起。

步綰綰立在屋內，皇帝眼睛盯著窗外光景看了看，片刻后，才發覺她還站著，又道：“不必拘謹，坐到朕身邊來。”

皇帝朝步綰綰招手，步綰綰遵旨坐下，坐姿挺直，格外端正。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小口，眼睛卻盯著她看，“嗯，茶不錯。”

步綰綰不知道皇帝說的是茶還是她。

“顧渚紫筍，一芽一葉一茶湯，茶湯清澈明亮，味道甘鮮清爽，書中更有‘牡丹花笑金鈿動，傳奏吳興紫筍來。’一說。”

步綰綰情不自禁說著，恰好她這幾日讀書讀到過這句。

皇帝手在茶杯上轉動，目光卻在仔細打量她，“皇后都讀過哪些書？”

步綰綰隨便答了些，多數都是佛經、三教禮儀一類，她可不敢說其他。

皇帝驚奇看她，又拉她到案邊，打開了宣紙，把筆遞給她，“來，寫幾個字給朕看看。”

步綰綰愣住，接下筆后，遲鈍沒有下筆。

皇帝又道：“就寫‘牡丹花笑金鈿動，傳奏吳興紫筍來。’”

步綰綰遵旨照做。

步綰綰自小接受過嬤嬤的培訓，琴棋書畫、女工刺繡，不敢說精通，都只會些皮毛，但她最擅長的就是寫字，連她爹都曾贊許過她的字行書自然、秀巧方剛，大有筆掃千軍之勢。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手在抖，手腕不穩。

皇帝握住她的手，輕語：“握筆不穩，如何下筆？”

步綰綰抬眸看了皇帝一眼，二人臉貼得很近，皇帝的氣息很暖，她頓時平靜下來，下筆自如。

她這一墨，又惹得皇帝稱贊。

步綰綰被夸得臉紅，微微低頭。

吃過茶，寫完字，皇帝又同步綰綰用膳，這次與之前不同，皇帝一個勁給她夾菜，步綰綰低頭細細吃飯，目光打量著碗里皇帝夾的菜，都是她所愛。

用膳后，皇帝漱口，拿帕子擦嘴，又提議外頭天光好，要帶她去游湖。

出門時，皇帝挽著她的手，步綰綰有些受寵若驚。

張公公等一行人跟在身后，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步綰綰幾乎與皇帝同行，惹得過往宮人投來驚奇羨慕的目光。

步綰綰目光所及，還是一片白雪皚皚，但與冷宮里卻不同，湖面結冰，另有一番風光，岸邊數片梅林，梅花開得正艷。

寒冬沒有將后宮春光湮沒，步綰綰感受著皇帝掌心里的溫度，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皇帝又脫下錦裘給她披上，步綰綰惶恐彎身行禮，“皇上，這......不妥......”

“綰綰，你要違抗圣旨？”皇帝輕聲問著，話語里并沒有責備之意。

步綰綰有些遲鈍，卻又被皇帝擁在懷里，皇帝低頭對她說道：“綰綰，都過去了，往后朕一定會好好待你。”

步綰綰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也困惑這幾日皇帝的舉動，她覺得自己在冷宮一定凍傻了。

步綰綰腦袋貼著皇帝的胸膛，眼睛時不時打量后面的張公公等人，又羞得躲進他懷里。

皇帝笑了笑，直接將她抱起又回了昭華殿，皇帝忍不住再吃了她一次。

這一次步綰綰整個身子都快散架了，皇帝走后，宮女進來伺候她，望著她身上的痕跡低笑。

青華倒是興奮，提筆又圈圈畫畫，這個月她的月信遲了些，青華想著再等幾日看看。

步綰綰倒是沒有想這件事，滿腦子都是不真實的感覺。

皇帝后來經常來昭華殿，不過皇帝政事繁忙，每次都是小坐會兒就走，卻也隔三岔五召她侍寢，這算是開創了后宮先例。

皇帝不好女色，卻專情，一個月只召妃子侍寢兩三回，像這么頻繁召同一人的，從前東宮只有一位華妃，現在是她步綰綰。

后宮妃子來往更勤，都盼著能偶遇皇上一次，步綰綰也不能都拒上門，最后也好誰也不得罪，昭華殿宮門一直開著，要么等著皇帝來，要么就是那些來親近拉關系的。

步綰綰不太會應酬，都只是她們說一句，她附和一句，大多都是在問她皇帝的喜好，可她的確不知道，她對皇帝還是畏懼多些，哪里敢打聽他的喜好。

林寶林來過一兩回，卻也漸漸少了。

林寶林路過昭華殿，站在旁邊看了幾眼絡繹不絕的宮人，只是望著。

伺候她的宮女寶娟不解，勸道：“現下宮里都知曉皇后娘娘正受寵，以主子同皇后娘娘的關系，不妨多去昭華殿走動走動，主子已經多年沒見過皇上了，皇后娘娘若能引薦主子也好。”

林寶林低頭說道：“皇后娘娘不喜趨炎附勢之人，更何況我當年棄皇后娘娘而去，她如今不怨我便好，今日我若是去了，反倒顯得我與那些人一樣，倒是玷污了昔日情份。”

林寶林想了想，還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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