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之后,情緒平復。李容與沒有忘記她來此處的第二個目的。
蕓娘。
其實蕓娘的年紀并比她沒大上太多,今年只才二十出頭。
上一世她對蕓娘所知不多,雖同在東宮里住著,也不過僅見過兩面。
一次是蕓娘嫁進東宮,一次則是她離開東宮嫁去謝府。
后來父親一死,蕭六便將蕓娘帶回了自己府中,沒過半年又嫁給了被俘虜至長安的梁后主楊纂。
當年李晉登基之初,朝中政權交替,時局不穩。加上李晉前些年帶兵平陳時曾下令殺掉南方百姓數以萬計,所以聽聞李晉做了皇帝,許多原來梁朝百姓紛紛到官衙前抗議示威,引得整個南方動蕩不安。
蕭六為安撫民心,便將主意打到了梁后主身上。他知道梁后主楊纂素來喜愛美人,于是投其所好,將蕓娘送給楊纂做了小妾。
此舉果然奏效,楊纂美人在懷,心花怒放,當即作詩一首,歌頌大齊河清海晏,新皇帝愛民如子。
拿到詩作,蕭六隨即命人將詩抄印萬份,下散到原梁國各州郡縣,供百姓觀瞻。而后又以新皇帝的名義下達頒布了幾項利民之策,施以小惠,這才逐漸將南方的動亂平復,使民心安定下來。
而蕓娘則通過這一次再嫁又一次飛上枝頭,一躍成為楊纂最疼寵的小妾,且直到他們逃離長安城時依舊盛寵加身。
所以如此來看,蕓娘與蕭六應該是合作互利的關系。
蕓娘助蕭六平亂,蕭六助蕓娘得寵。
但李容與卻曾從謝玄口中得知,蕓娘之所以盡心竭力為蕭六做事,并非因為蕭六當年救她脫離風塵,也并非因為蕭六答應予她榮華富貴。
而是因為蕭六在蕓娘嫁入東宮后不久,幫她報了殺父之仇。這才是致使蕓娘最后死心塌地忠于蕭六,甘愿成為他安插在父親身邊眼線的真正原因。
謝玄當時還曾感嘆,蕓娘最開始的作用原本只是讓父親在皇祖母面前失寵,若是當年父親將她納入東宮后沒有那么快喜新厭舊,蕓娘后來也不至于徹底變成蕭六的棋子,唯蕭六馬首是瞻。
謝玄是這樣想的,蕭六是這樣想的,哪怕是她當時聽過之后的第一想法,也是這樣的。
畢竟父親平素性情向來是放縱不羈,喜新厭舊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太過順理成章。
可現在她卻不這么認為了。
因為她知道,父親身邊的女人,除去已故的母親,自始至終只有蕓娘一個。
若父親真是喜新厭舊之徒,怎會一生只兩個女人。
所以,她需要先弄清楚蕓娘身世的來龍去脈后再做打算。
既然蕓娘先前是一顆不確定的棋子,那么從現在開始,這顆棋子正式為她所用了。
李容與心中有了打算,于是不再耽擱,先開口問李庸道,“爹,我適才在外面時聽見你們似乎在說什么女兒不女兒的事情,是蕭六要將女兒送給你做妾賠罪嗎?”
沒想過自家閨女會這么膽大尋問此事,李庸先是一愣,隨即臉頰兩側開始泛起可疑的紅,他咳咳兩聲,急急忙忙擺手解釋,“不不,容與你千萬別誤會,他是說要將自己女兒嫁我,但我可沒說要娶啊。”
李庸趕忙鄭重向她保證,“我只喜歡你娘一人!”
李容與見父親如此慌亂,頗覺好笑,抿嘴嗯一聲,“好,我知道了。”
見女兒并沒有生氣,李庸長舒一口氣。
李容與又道,“既然他女兒與你并無關系,那么你們貿然進去同她說話就有些于理不合了,我看不如由我進去與她談談,你們等在外面,如何?”
李庸點頭,覺得此話言之有理,又忍不住擔憂,“可畢竟她爹剛死,你現在進去,萬一她出手傷你怎么辦?”
女兒平時就弱不禁風,如今又是重傷初愈,自己這做爹的可不能再讓她以身涉險了。
李容與笑道,“這個爹不必擔心,她并非蕭六親身女兒,與蕭六也沒什么父女之情,所以斷然不會做出因為悲痛過度而出手傷我之事。”
李庸恍然,放下心來,點頭同意讓女兒進屋找蕓娘去了。
見郡主離開,立在一旁的元壽這才滿面狐疑的湊到李庸跟前,“殿下有沒有覺得郡主似乎哪里不太對?”
李庸激動點點頭,“是啊是啊,閨女終于長大了,知道孝順父親了。”
而且如今不光是開口叫他“爹”,還主動站出來替他處理善后,怪不得人都說女兒貼心,這話果然沒說錯!
元壽臉黑下來,“殿下不覺得奇怪?郡主是怎么知道蕭六家住哪里,又怎知蕭六的女兒非他親生的?這可是連咱們也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更大的困惑:郡主的武功是和誰學的?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問了,因為依照殿下的思考方式,只會在驚訝過后得意夸贊小郡主天賦異稟,嗤笑元儀技不如人。
但是令元壽沒想到的是,他的另外兩個問題在李庸那里也根本不成問題。
聽了元壽的疑問,李庸很快瞪他一眼,不耐煩抬手,敲西瓜似的敲了敲元壽腦袋,“本王的閨女說什么就是什么,她哪怕說那屋子里的女人不是蕭六女兒,是蕭六的老娘,本王也能讓她變成蕭六的老娘。”
元壽捂頭默默應聲是,不再多言,只管無語望蒼天。
他錯了。
他果然還是高估了像殿下這般紈绔子弟對事物的判斷能力。
李庸滿意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嚴肅向元壽元儀和顏協三人叮囑,“你們,誰也不準將郡主來過的事情說出去,聽見沒有?”
“對外就稱是蕭六故意在馬鞍中藏釘,意圖加害郡主,其罪當誅,因此本王親手將他斬殺,可都記住了?”
三人乖乖點頭,心里卻是忍不住腹誹:就算他們對外說郡主曾來過,也沒人會懷疑蕭六的死是郡主所為吧?
畢竟他們太子殿下的名聲實在不怎么好。光是將某個當街對婦女行兇的男人打至半死,最后發現人家其實是夫妻這種事,殿下就做過不止十次了。
更別提什么街上捉賊最后賊沒捉到,還砸了沿街十幾個店鋪之類的事。
所以像今日這種草菅人命之事,若發生在一向文靜守禮的郡主身上,那確實是世所罕見驚天奇事,可是要發生在殿下身上,那就是理直氣壯理所當然,說出去誰也不會覺得有問題。
殿下與其擔心郡主聲名,倒不如先擔心一下皇帝知道此事后自己會受到何種責罰。
當然這話元壽還沒有膽子當著李庸的面講出來。
而李庸的心思也并不在元壽身上,因為他聽見,就在剛剛,屋里忽然傳出來一聲茶盞落地的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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