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庸隨即將來龍去脈與女兒說了一遍,聽過后,李容與也是頗有不解。
她知道李晉為人陰狠毒辣,最討厭被人拿捏把柄,可此次的事竟會導致整個高府被嚴武抄家,甚至牽連到了遠在河南的高氏族人也一并被下了獄,卻是她萬沒有想到的。
不過是十六年前的一樁舊案,怎么會讓李晉緊張至此呢?
莫非這案子里還隱藏著別的什么秘密不成?
那邊李庸還在不滿抱怨著,“高陽死了也就算了,可他家人何辜?不過小小的貪污受賄,何至于九族都被下了大牢啊。再說他兄長定國侯高賓素有樂善好施的美名,這樣的人如今也因高陽一人之責而受牽連,實在是令人憤慨!”
李容與見他動怒,擔心父親可能會因此上書打抱不平,忙勸道,“父王,此事恐怕沒我們想的那么簡單,您萬不能因一時仁慈就去為定國侯求情,恐生更大的禍端。”
被猜到心思又被否定,李庸只好干巴巴哦一聲,多少有些氣悶。
隔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眼瞧了瞧正若有所思的李容與,好奇問,“能有什么禍端?”
李容與解釋,“嚴武此人手段向來以狠辣著稱,他既抓了高陽全家,就絕不會只告他一個貪污,那樣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女兒只怕他是打算將這案子變為……”
李容與止住猜想,無奈搖頭,“高陽為官這么多年,因為交不起貢銀而被他誣陷入獄最后家破人亡的不計其數,如今這狀況,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李庸卻不同意,爭辯道,“他是他,他家人是他家人,可不能混為一談。高陽做的錯事,為何要家人陪同承擔啊?”
李容與不答反問,“那高陽因害人得來的榮華富貴父王可能擔保他家人從來不曾一同享受?”
“這……”李庸一時語塞。
李容與面無表情,“高陽貪污,此事百姓們人盡皆知,女兒不信這么多年定國侯始終不曉得。吃人血饅頭的時候既然都分了杯羹,就要有遭雷劈時會受到牽連的覺悟。”
李庸有些急,“可這樣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李容與皺眉看著他,“父王仁善,不忍見無辜者受累,女兒能夠理解。但凡事也得量力而為才行。”
李容與跪在地上,仰頭懇切的看著李庸,“誅高陽九族,并非女兒做這件事的初衷,父王您是知曉的。可事情既已走到了這一步,也只能說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所以女兒懇請父王,莫要再插手此事,以免朝中因您的行為再掀起什么更大的震蕩。”
她形容堅定,大有太子不同意,她就不起身的意思。
李庸又如何忍心見女兒著單衣跪在這么硬的石板路上,忙彎腰將她扶起,連聲道,“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
卻不免還是垂頭喪氣。
雖然閨女已經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了,可他又不傻,自然也聽得懂女兒主要意思就是在告誡他不要瞎摻和,免得再遭有心人算計。
誠然女兒是現在唯一確定不會害他的人,所以他無法對她的勸說置之不理,可他就是沒由來的郁悶,自己這個爹做得未免太窩囊了些。
自古便只聽過父親保護女兒的,何時聽到過女兒保護父王的了?
而他卻……
李庸無精打采發出一聲沮喪的嘆息。
李容與看了看他,終是有些不忍,況且也心知并沒有晚輩威脅長輩的道理,歉疚道,“請父王恕罪,女兒適才也是一時情急才失了分寸。”
李庸搖了搖頭,望著她發出一聲感嘆,“你這性子,真是愈發隨了阿奴了,若是……”
憶起昔日愛人,他露出一個苦笑,“罷了,你且回去吧,為父也累了。”
李容與低頭應是,帶著寶珠行禮后轉身離開。
圍觀了全程的元儀立在一旁,心底實在五味雜陳。
自從太子妃仙逝,殿下沒了人管束,這么多年便一直過著到處招貓逗狗的生活,看上去是肆意風流,瀟灑快活。
哪兒成想好日子還沒過兩年,郡主就長大了呢?
殿下只怕又要回到被管束的日子了吧。
元儀望著李庸的眼神里充滿憐憫。
然而此刻被他憐惜的那個“殿下”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可憐。
李庸呆呆想了會兒,忽然一拍腦門,臉上沮喪一掃而空,還透著幾分神采奕奕,“元儀!”
元儀忙應是。
李庸忽然沒頭沒腦問,“你覺得…郡主怎么樣?”
元儀撓撓頭,也只好一頭霧水的回答,“臣以為,郡主很好。”
李庸點點頭,摸著下巴點頭贊同,“我也覺得她很好。那你覺得,若是這儲君我不做了,由她來做,如何?”
李容與打了個噴嚏。
寶珠在身后捂嘴偷笑。
李容與無奈道,“是爹爹生我氣呢。”
寶珠噘嘴,“這您可就錯了,奴婢可不覺得殿下會生您的氣。”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些興奮,“不過郡主您適才的模樣,還真是很有氣勢呢。”
李容與笑笑,“只希望父王能懂我的苦心便好了。”
她邊走邊向北轉了個方向。
機靈的寶珠立即發現郡主選的這條路并非回寢殿最近的路,倒是離秦榔兒所在的院子更近些,于是忍不住捂嘴偷笑。
那個秦榔兒,長得很好看呀,給郡主做面首正合適……
李容與瞧她一眼,伸出指尖點了點寶珠額頭,“胡思亂想什么呢?”
寶珠吐吐舌頭,也不說破,佯裝不解,眼睛亮亮的問,“郡主咱們去哪里呀?”
李容與白了她一眼,“去見秦榔兒。高陽的事,還得要他幫忙才行。”
寶珠哦一聲,又啊一聲,“您不是說,高陽咎由自取,被株連九族也是天意使然嗎?”
李容與嘆口氣,“我那樣說,不過是防止父王做傻事,惹火上身罷了。可這事畢竟因我而起,高陽死不足惜,他的家人卻萬不該因此喪命。”
而且除此之外她也有一個疑惑想要解開。
為什么李晉會對當年殺了定光禪師一事如此風聲鶴唳,甚至到了不惜誅高陽九族滅口的地步。
這件事原本是前世她在與謝玄閑談時聽他提起的,按理說既然能告訴謝玄,就不應該是什么非常重要的秘密才對。
況且此事到現在怎么說也過去了十六年,就算定光禪師當年在民間威望頗盛,經過這么多年的變遷,也早該淡忘在人們的回憶里了……
想到這里,李容與忽然像是被什么砸中了一般,瞬間怔在原地。
那若是,還有人沒忘記呢?
她記得,前世殺死自己和蕭六的,好像是……一群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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