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裴休說他有辦法,李晉頓時提起了幾分興致,“你有什么辦法?”
裴休湊上前幾步道,“王爺雖然不能請命回封地,可這并不意味著王爺不能請命離開長安啊。”
他給李晉分析,“如今梁國使者已來,大義公主很快就會出嫁,也就意味著我們即將和梁國正式交好……這不正是王爺的好機會嗎?”
李晉開始還有些一頭霧水,聽到后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本王請命去打突厥?”
“不錯。”
裴休道,“如今長安城中的形勢對殿下來說非常不利,既然如此,殿下何不以退為進,趁這個機會請命去打突厥呢?這樣既離開了長安,又掌控了兵權不說,若殿下打贏,拿到功勛,也將更有實力與太子分庭抗禮啊。”
這主意正中李晉下懷,先前的憂愁隨之一掃而空,李晉拍案而起,哈哈大笑,“裴大人當真是絕頂聰明之人,有能臣如裴大人,本王何愁斗不過太子。”
裴休謙遜的擺擺手,“殿下乃人中龍鳳,本就不該止步蜀地做藩王,臣也不過是順天勢而為罷了。”
一番話聽得李晉極為受用,一改往日狠厲暴躁,溫柔對裴休道,“那接下來的事,可就全仰仗大人處理了。”
夏日的太陽總是落的特別慢。
李容與隨意坐在田埂上,抬頭看著田野盡頭,橙紅色的太陽一點點落下,身后影子慢慢被余暉拉得很長。
忽然身后破廟的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李容與回頭去看,只見定智從中走出來,看見李容與的第一眼有些怔神,最后撓了撓頭,主動走了過來。
“算他命大,胸口正中那個洞只看上去可怖,并未傷及要害,命是暫時保住了。”定智干巴巴報告秦榔兒的情況。
李容與欣喜不已,忙起身行禮道謝。
定智向后一跳,警惕看著她,“說好了給我好處,你道謝做什么?難道是要反悔不成?”
李容與抿嘴一笑,“自然不是。不知您想要什么?”
定智哼一聲,沒有立即回答,前后打量了她一圈,問,“你是什么人?”
“我姓李,父親在朝為官。”李容與乖巧答道。
沒有直接道明身份,只含蓄的報了一個模糊范圍。
定智看著李容與。她此刻雖然身著男裝,但卻并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性別,加之身上袍服華美精致,明眼人看上一眼便能猜出此人身份絕對非富即貴。
不過定智對于這些外在的東西并沒有什么興趣深究,他只在乎眼前這姑娘能不能幫他完成心愿。
“你說你父親在朝為官,那他可認識李晉?”
定智這話問得很不客氣,而且按理來說他一個小小柴夫是斷然不該有膽量直呼蜀王名諱的,不過李容與沒有拆穿他的破綻,也沒有露出驚訝或惶恐的神情,只是平靜點頭承認,“家父不光認識蜀王,還與他淵源頗深。”
聽到這個答案,定智總算心里一顆石頭落地。
這就好辦了。
他開門見山道,“我要見李晉,你可能幫我?”
“這……”李容與面露難色。
定智兇巴巴盯著她,“喂,你先前可是答應了我的。”
大有只要李容與說不同意,他就立即沖回屋中將秦榔兒就地殺了的架勢。
李容與只得安撫他,“別急,我既已答應,就一定會做到。不過,在這之前還請容我問一句,您為何要見蜀王?”
聽見這個問題,定智頓時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李容與看出他的掙扎,溫和解釋,“只是考慮到我們彼此并不熟悉,若您見蜀王是為了傷害他,那我作為引薦人而言,豈非是在自掘墳墓?”
這理由倒是說得過去。
定智一向將自己定義為一個來自深山老奸巨猾的狐貍,篤定以自己的智慧絕不會上當受騙——更何況受一個小姑娘的騙。
看著李容與這言真意切的模樣,他很快就打消了心頭疑慮,如實道,“我要見李晉是想求證一件事。”
李容與哦一聲,一臉好奇繼續追問,“您要求證什么?”
定智一陣沉默,“求證一個親人的死因。”
想了想,似乎是怕李容與覺得這解釋太過蒼白沒有說服力,又很快補充,“是很重要的親人。”
很重要的親人。聽到這句話,李容與覺得心臟忽然像被什么敲擊了一下,碎裂的回憶涌入腦海。
上一世她與定智交流很少,也從未聽他講過任何關于自己的事情,尤其在親人的話題上。
他說自己沒有親人。
現在想來,或許正是因為一直沒能說開,才會有后來他們之間互相利用與互相誤會的事發生吧。
“那若是……您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聽見的那個真相呢?”李容與的聲線中不經意帶了一絲焦急。
定智不說話,隔了半晌,道,“我不信。”
帶著幾分賭氣和倔強。
他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嚴格意義上講,其實已經算是個老年人了。并且因為定智常年混在深山中,歷經山中的風霜雪雨,所以他外表看上去甚至比實際還要更老一些。
但他卻并不給人蒼老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那一雙眼睛太過獨特,且與眾不同的緣故。他的眼睛里沒有半分渾濁,甚至還透著清亮,干凈如少年人。
定智賭氣說“我不信”的模樣,也像個少年人。
李容與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既然不信又為什么求證呢?”
“這……”
定智答不上。但是他發現了另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怎么……眼前這個女孩似乎對他的一切行為和想法都了如指掌呢?
又想起她跑來這里尋醫,看見裝扮成柴夫的自己也沒有任何訝異……種種不同尋常,終于讓定智發現了事情的反常。
“你到底是誰?”定智警惕看著她,等不及回答,凌厲的的掌風就朝李容與拍去。
李容與似乎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招,疾步向后退了三步,不多不少,剛剛好躲開定智的攻擊。
她身型隨即朝旁邊一閃,踮腳跳上田間一塊高地,又蜻蜓點水般向麥田中心而去,雖踩在麥尖上,卻始終如履平地,腳下麥子也絲毫不見受力倒下。
居然能躲開他這一掌,且用的還是他當年苦苦想了許久才想明白的破解之法。
李容與身后的定智頓時眼前一亮。
習武之人對武功一般都有著天生的敏銳和熱愛,此時見李容與年紀不大,武功竟不在他之下,定智心里頓時起了想要一較高下的心思,很快便追了上去,緊跟在李容與身后,也飛身上了麥田。
他沒再繼續追問李容與是誰,全神貫注只想先比較個高下再說。
然而李容與卻不給面子,只來來回回閃躲兜圈,就是不與他正面交鋒。
這讓定智惱怒不已,邊追邊大聲吼道,“喂,何不停下與我打一架?”
李容與頭也沒回,“您何不停下來聽我解釋?”
“你與我打一架我就聽你解釋。”定智氣鼓鼓。
“可是我打不過您。”李容與回答得也很理直氣壯。
定智一想也是,畢竟自己這么大歲數,欺負一個女娃娃臉上也不好看,于是退而求其次道,“那這樣吧,只要你將我打落麥田就算你贏,我就停……”
“好吧。”仿佛就在等這一句話,甚至沒等他說完,李容與便立即轉了身。
定智這會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情況,仍在繼續向前追趕,卻只見一道掌風忽然劈頭蓋臉向自己襲來——
好在深山修行多年,對于這種程度的偷襲定智早習以為常。剛要側身躲開,卻發現這招式異常古怪,仿佛是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掌力,僅躲是躲不開的,必須得按照固定的破解之法借力向后疾走三步……
等等!這不就是自己一開始使的招式嗎?
定智一陣錯愕,甚至忘記了避躲,硬是接下了這一掌,直接被打下麥田,向后仰跌下去,頓時壓倒一片已經打穗的麥子。
李容與也隨即落地,拱手道,“失禮了。”
定智罵罵咧咧翻身跳起,沖她嚷嚷,“你你哪里學來的功夫?你師從何門?!”
神態像只公雞般斗志昂揚,仿佛只要李容與報出名字,他就會立即沖過去跟對方打一架。
李容與憋著笑,面上故作傷感的嘆了口氣,“并非晚輩不想告訴您,只是教晚輩功夫之人……他向來從不肯承認晚輩這個徒兒,亦不許晚輩向人提起他名諱……晚輩既已答應過他,又怎能食言呢?前輩還是別為難晚輩了。”
“呸”,定智心里又有一股無名怒火開始上躥下跳,“什么爛人,自己教了徒弟卻不敢認,定也是個膽小怕事的縮頭烏龜!”
定智心中恨得牙癢癢,卻也不知是在恨李容與這個“無名師父”武功很可能在自己之上,還是恨自己如此草率就輸了比試。
但江湖上的人也要遵循江湖的規則,聽李容與說已發過毒誓,定智果然立刻停止了問話,沒有繼續逼迫李容與說出自己師從何處。
不過很快,他就將談話再度轉回了一開始的問題,“總之,不管你到底是誰,我要見李晉這事,你幫是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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