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裝作沒聽見李鈞在說什么,奈何給她引路的宮人已經垂首躬身退至了李鈞身后。
古代社會男尊女卑,女子不可行于夫君之前,她穿來三年都懂,這是人家地盤,該人家耀武揚威。
晏姻遂不說話,背過身等李鈞過去。
“你不與本王一同走么?”李鈞回首問晏姻,就勢伸出了手,也不管她哪來的無名火。
在他看來,前兩日他給晏姻送餐食,又侍候他用膳,兩人的關系應該突破了兄弟情,往前進了一大步。
互相執手而行再正常不過。
而且,他記得,她的手真的很軟。
但晏姻卻不想給手李鈞牽,也沒好臉色給他看,冷冷回了一句,“妾身怎敢與王爺并排而行,您先走,妾身給您斷后。”
這女人好好的,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竟然公開甩臉色給他看。
她這是要翻天?!
李鈞悶悶收回手道了聲隨你,便過去了,但走著走著,臉越走越黑。
這個女人,她是想斷誰的后?
兩人撇著臉一前一后入了啟祥宮的門。
還在院中,晏姻就聽得屋內小廳傳出一陣環佩玎珰之聲,窸窸窣窣過后,幾個裊裊婷婷的少女肅身迎立。
再入廳內,太后在羅漢塌上端坐,那幾個娉婷嬌軀又轉而福身廳下,待李鈞走過,方欠身而起。
顧盼間,看李鈞的神色均含羞帶澀,遮遮掩掩婉約多情。
此情此景晏姻一看便知,明白了太后所要商議的要事為何事,小丫鬟們說的亦是不假。
她有點后悔沒盛妝前來,來個艷蓋群芳。
但隨之心里又憤懣,納妾這事李鈞自己做不得主,非得要她來。
這不是當面膈應人么?
雖說她有想念她的韓少師,不稀罕李鈞,但見那么多女人給他拋媚眼,心里還似喝了口生醋般,酸不拉幾的。
且這李鈞這廝禍事臨頭都不自覺,居然還有心思在這里撩妹,真是很不應該啊!
與太后見過禮,晏姻按禮制往李鈞身側坐,但過去時卻假裝無意狠踩了他一腳,接著便淡定坐下摳手撓頭,不去接李鈞嗔怪的眼神,權當他是透明的。
可她的兩瓣粉唇卻不自覺撅成了個壺嘴。
“王妃,本王突覺肩胛酸脹,你來替本王揉捏一番吧。”李鈞撐著一只胳膊,半臥在羅漢榻上翻看著廳下女子們的生辰帖,忽抬頭笑對晏姻。
眼神里似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晏姻坐著沒動。
她踩的是他腳,又不是他的肩,他肩痛什么?況她這輩子加上輩子都沒侍候過人。
不會捏肩捶背這些活。
然嬤嬤不這么想,王妃必須得會侍候人,底下這沒多世家千金看著,晉王殿下不能在晉王妃面前沒臉。
“王妃,王爺身上不舒服呢。”嬤嬤對晏姻使了個眼色。
嬤嬤代表的是太后。
晏姻可以對李鈞的話充耳不聞,但不能不聽嬤嬤的話。
對嬤嬤笑笑,晏姻脫了鞋子爬上羅漢榻,跪坐在李鈞身后,殷勤的扶他起身,另拿了靠墊給他背后墊上。
接著,嘿嘿笑著對李鈞白皙的后脖頸伸出了兩只指甲尖尖的小爪子。
但一下手,她如青蔥般的漂亮指甲嘎嘣斷了。
李鈞這廝繃緊肌肉比鐵還硬三分!
她本是要掐他一個血印的,沒想吃了個暗虧,晏姻沉著臉,一句經典國罵差點沒脫口而出。
忍忍,又和著口水咽了下去。
他一個古代人,他聽不懂,他不配!
“王妃,你當重些才好。”李鈞忍笑,對煞有介事雙手在他肩頭游移,無處下手的晏姻道。
適才他觀她頰邊隱隱的狐貍笑,便知曉她沒那么乖巧,早早繃緊了肌肉等著她。
只是她那水蔥般的指甲,嘖嘖,可惜了了。
“知道了,王爺。”晏姻甜甜答著,心里卻已經問候了李鈞百遍。
太后不知他們心中的小別扭,看一眼底下的幾位少女對晏姻道,“姻兒,你看底下這些個世家千金那個堪給鈞兒為側妃夫人的,鈞兒昨日看過但拿不定主意,你給他相看相看。”
拿不定主意?!
我呸!
晏姻登時覺得李鈞身上的蓬萊花香刺鼻難聞。
看一眼底下,有七八個,環肥燕瘦各有其美。
好像有子曾經曰過,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對太后笑了笑,晏姻道,“我看她們都挺好,若殿下難做取舍,便不舍,都娶回去便是。”
太后亦覺七八個不多,又問李鈞,“鈞兒,昨日皇祖母便是這般勸你,今日姻兒也是如是說,倒是你,意下如何啊?”
李鈞沒有答復,而是看著手里生辰帖問廳下,“你們誰是曹玉竹?”
聞聲,一位穿粉裙的的少女上前低首福身,“民女曹玉竹拜見晉王殿下。”
李鈞擱下生辰帖,依舊半臥著掃了一眼曹玉竹,對太后道,“就她吧。”
太后疑惑,不知李鈞為何獨獨選她。
曹玉竹雖是大將軍府的小姐,但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她母親原本只是將軍府的一個粗使丫鬟,偶然得了寵幸才有了她。
論起樣貌貴賤來,曹玉竹在這些世家千金里是墊了底的,差得不能再差了。
若不是曹玉竹母親自知女兒出身低,想為女兒奔個好前程,私下削尖了腦袋托人往太后這里說,就曹玉竹這樣的出身樣貌,太后是萬萬瞧不上的。
但昨日曹玉竹沒在這些待選的千金里面,今日一來就被選上了。
當真是她的福氣。
太后也未多言語,吩咐嬤嬤讓其他人退下,對曹玉竹道,“你抬起頭來讓殿下看看。”
默了默,曹玉竹款款抬頭。
晏姻也抻長了個脖子看,待看清正臉,她陡然又起了幾分氣,手不自覺擰了李鈞耳朵。
這曹玉竹雖不是頂漂亮的,但豐盈圓潤,十六七的年齡。
比她大欸!
李鈞當晏姻為指甲斷了的事而生氣擰他,也覺自己玩笑開得太過。
遂以起身做遮掩,抓過晏姻的手,將她拉近身邊悄聲佯怒道,“指甲斷了可以再長,本王的耳朵沒了就沒了,知道嗎?”
“你耳朵上有蚊子,我給你趕走。”晏姻抽回手,拉著臉看向別處。
蚊子?
李鈞唇角勾笑,她俏面含霜的模樣還挺可憐。
但他現在有正事要辦,無心與她調笑。
優雅的抬手揉了揉耳朵,李鈞眸色平靜的對廳下的曹玉竹道,“本王克妻,你可有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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