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李鈞輕笑了一聲。
款款道,“一來,她當時衣衫單薄,看著著實可憐,二來,我納她入府,終究是負了她。”
“我在你和紅綾面前關照她,只是想她倚著我的寵,日后不被你們欺負罷了。”
聞言,晏姻鼻子泛酸。
雖說李鈞在替別的女人說話,但她一點都沒有吃醋的意思,反覺李鈞俠骨柔腸,驀地,對他起了一絲欽佩之意。
不過,晏姻不給李鈞翹尾巴的機會,嬌嗔一句,“我可沒欺負她。”
說到這里,晏姻趁勢挽著李鈞的胳膊搖晃,言語透著諂媚,“王爺,您既然知道曹玉竹的心思,不如與她和離讓她出府另嫁,可好?”
“你這是在求我嗎?”邊說,李鈞邊拉過晏姻的披帛,繞到自己腰后。
一拉,晏姻又緊緊的貼在了他懷中。
緊接著,李鈞又將披帛繞回晏姻背后,打了個結。
還沒等晏姻弄明白他此舉意欲何為。
突然,李鈞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左手一甩,只聽咻一聲,左邊廂房上一個黑影滾落下地。
不遠處,幾個黑影急速向李鈞這邊移來。
“姻兒,抱緊我。”
“發生了什么事?!”
問過一句,晏姻趕緊抱緊李鈞,埋頭閉眼,只覺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又似夾雜著些兵刃鏗鏘之聲。
片刻后,一切歸于平靜。
“姻兒,沒事了。”
聞耳畔又響起了李鈞溫柔的聲音,晏姻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
但見朦朧夜色下,不遠處的房檐下又多了幾個橫七豎八的黑影。
她正要問,白虎和幾個暗衛突然出現在他們周圍,“王爺,您和王妃沒受傷吧?”
李鈞搖搖頭,將手里的劍丟給白虎,“沒有,迅速清理干凈。”
白虎接著劍應了一聲,躍身下去,瞬間,地上橫臥的幾個黑影不見了。
這一切發生在俄頃間。
待晏姻回過神來,依舊是夜涼人寂,霜重風冷。
“那些是什么人?”晏姻緊了緊身上的裘袍,聲音打顫,有幾分是冷,更多的是怕。
“走,回去再說。”
片刻后,李鈞挾著晏姻回到了靜月閣。
但兩人還綁在一起。
燈燭搖曳,暖香氤氳,兩人早將剛才驚險的一幕拋之腦后。
面對面貼著,聞著自李鈞衣領處散發出來的蓬萊花香,晏姻頰邊飛起了兩片紅霞,忽閃著一對秋水明眸,不知該往哪里看。
李鈞倒覺氣氛剛剛好,一手更加摟緊了晏姻,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姻兒,你還覺得我臟么?”
晏姻,“......”
“姻兒,我們......”
看著李鈞越來越近,泛著健康光澤的兩瓣薄唇,晏姻又是一陣心悸。
之前說他臟,說他用情不專,現在呢。
找什么借口掩飾自己的矯情。
她還小,她還不想當孩子他娘啊!
怎么辦?!
急中生智,晏姻有話說了,“你還沒答應我讓曹玉竹與你和離另嫁的事呢?”
李鈞亦很急,也不逗晏姻讓她求他了,答道,“曹玉竹乃是經皇祖母之手入府,她要出去需得經皇祖母知曉,過兩日我去與皇祖母說就是。”
晏姻無話可說,點點頭,甩掉李鈞挑著她下巴的手指頭。
點下去就不抬再起來了,撇著臉道,“那你給紅綾三千兩銀子,也是同情她,覺得有負于她?”
“是啊,她雖身份不明,但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亦未傷害你我,卻因為你的醋意,處處被你欺壓,本王給些銀子她作為補償不為過吧。”
這......似乎很有人情味。
但晏姻不認同,“她怎么沒傷害我了,我買宅子那事都是她告的密,你不會是真對他動心了,偏袒她吧。”
李鈞笑笑,有幾分悲天憫人,“她也是個可憐之人,受命于人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接著,李鈞又以極其簡潔的語言,將紅綾寫字條一事告知了晏姻。
言畢,又夸晏姻一句,“還好你做了墊子給她,她跪著興許好受些。”
嗯......
那墊子,唉,可憐的紅綾,算了不說了。
總之這句夸獎晏姻受之有愧就是。
但話說回來,這事吧,也不能全怪她,她也不是不知道紅綾那些事不是。
如此想過,晏姻心安理得許多,眉頭扯了扯,嘴里嘀咕道,“誰叫她在我面前炫耀的。”
李鈞沒心思再多說其他,湊近晏姻,呼吸變得沉重。
“姻兒,我對你知無不言,什么都告訴你了,你是不是也該對我敞開心扉......”
晏姻,“嗯……”
就在兩唇相接之際,晏姻忽眉頭一皺,佝僂著身子向下歪去。
“姻兒,你怎么了?”
李鈞一吻落空,睜開眼,見晏姻小臉煞白,痛苦萬分的捂著小腹,他慌了,忙解開綁著二人的披帛,將晏姻抱上床。
“姻兒,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太醫。”匆忙給晏姻掖好被子,李鈞起身就要去。
晏姻趕緊撐起身子拉住他,“不用請太醫,不是什么大事,日子到了罷了,你去叫青鸞來幫我。”
“日子?什么日子,你要做什么,青鸞會做的我都可以。”
晏姻擰著眉,不知怎么跟他說,只有氣無力道,“這事你做不了,你快去叫青鸞來,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兩人的關系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進展,李鈞不想再從頭來過。
沒再啰嗦什么,出門去找了青鸞來。
青鸞端了熱水進來,緊急處理完畢,給等在外間的李鈞回明一聲,識趣的端了盆子出去,再沒進來。
怔了一會,李鈞紅著臉踱到了里間,在床邊坐下,未開言臉又紅了幾分,“我記得你那日...日子不是在今日啊。”
晏姻,“............我提前幾日不行啊!”
被晏姻嗆了一句,李鈞也不惱,只是臉更紅了,低著頭也不敢看她,“等這幾日過了,你還是搬到紫宸苑去住吧,若你上次聽我的搬過去,今日就不會再遭這番罪了。”
說完,李鈞兩手反撐在床沿,咬著下唇,轉動撒滿星光的黑眸,偷偷看了晏姻一眼。
那副模樣,委屈無辜又天真,活脫脫一只小奶狗。
晏姻看得心都化了。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想去揪揪他白凈的俊臉。
但無意間瞥到他衣袖處的幾滴血跡,晏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是一頭披著狗皮的狼。
他剛才殺了人。
“剛才那些是什么人?”晏姻又提起這個他剛才沒有回答的問題。
“來殺我的,隔兩日就有,不足為奇。”李鈞泰然自若的答著,就如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