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抱著云朵朵，在確認下面安全后，從戰艦上跳了下來。

此處遠離都市大路，就算用飛船一趟趟運，想要在這里建造三棟大樓也非易事。

雁歸蹲下身子，捻了捻廢墟里黑色的灰塵。

“是五D打印造起來的大樓，這個技術，木星可沒有。”

一旁跟著雁歸的文一聞言一愣，他立刻蹲下身子，細細觀察。

將軍果然是將軍，都炸成廢墟，燒成灰燼，他都能看出是5D技術打印出來的。

“大樓炸毀應該是朵朵離開的那日，不過這把火也不是那天放的。”

雁歸邊走邊說，在廢墟上來來回回走了兩邊，才指著一處：“這里，挖。”

很快，幾十名血衛帶著工具跑了過來，清理干凈上面黑色的垃圾，開挖。

“粑粑。”

云朵朵怯生生地靠在雁歸的肩膀上，她白嫩的小胳膊緊緊將雁歸的脖子圈住。

“能找到滴滴她們嗎？”

“她們……”

雁歸一時語咽，怎么告訴孩子，那些孩子如果沒走，肯定就是沒有了。

這么大的爆炸，又放了這么一場大火，差不多半個山都毀了，還能留下什么。

“爸爸。”

朵朵一聲一聲地叫，像一個剛出生的小貓咪，怯生生帶著討好的樣子。

叫的雁歸心里起泡發酸。

“乖，只要他們活著，爸爸一定幫你找到他們，好不好？”

自從撿了這個孩子，雁歸和她說話的時候，習慣問一聲好不好。

她說好，那就好。

她說不好，那就想辦法讓她好。

“好。”

朵朵信任地緊了緊手臂，讓自己和爸爸貼的更緊。

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抓住一絲的幸福都不敢放手。

五月的陽光已經有些微熱，幾十個人，一人一把工兵鏟，很快挖出一條通道來。

下面有地道，里面放著著兩個培養箱，一個箱子里插著兩個玻璃瓶子，旁邊的地上還散落著一本被撕毀的，手寫的筆記。

看樣子，逃跑的人太匆忙，將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帶進了地道，卻沒有來得及帶走。

也或者他留在這里，準備等安全了再回來取。

或者，是有人知道這地道，遲早能找到這些東西。

不管那樣，都被雁歸的到來給破壞了，這些東西被雁歸找到了，可能就沒有存在的可能。

“老大，你看這個。”

武三捧了一個玻璃瓶子遞了過來。

雁歸一手抱著朵朵，一手接過手掌大小，半米多高的玻璃瓶子。

里面是一個快要成熟的胚胎，五官分明，是個男嬰。在營養液里蠕動著，竟然是個活的。

看著雙手蜷曲在胸前的胚胎，安靜地待在瓶子里，雁歸的喉頭發毛，忍了忍，他才沒有當著朵朵的面吐了出來。

“爸爸，我認識他，他是0367號。”

小朵朵扭頭睜大眼睛看著雁歸手中的玻璃瓶子，她伸手想輕輕去觸碰玻璃里的人兒，她是認識里面的他的。

“教授說，他如果成功，也許能取代朵朵的位置。”

雁歸將瓶子拿開，私心里，他并不想讓朵朵的小手去觸碰這骯臟的東西。

“為什么教授會說，他能取代你的位置。”

“因為朵朵是成功的復制品呀，別的哥哥姐姐都是失敗品。0367要是成功，就是成功的試驗品，是不一樣的。”

小人兒不懂自己在說什么，她只是將以前教授的話鸚鵡學舌再學一遍。

甚至，她還有些得意。

自己的記憶力真好，能記住這么多東西。

雁歸的目光冰冷而寒涼，他抬手指著兩個培養箱，包括那本撕破的筆記：“這些全部毀掉，一個都不許留。”

“將軍。”

武三上前一步，虎聲虎氣地大聲說道：“將軍，這也是生命，有的都快……”

他的話在接觸到雁歸冰冷的目光突然咽住了，文一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將他拽了下去。

自己犯傻的時候武三可幫了他，現在武三怎么也犯三了。

他一手扯著他往旁邊拖，一邊壓低聲音責備道。

“你不想活了，那是用各種基因組合出來的孩子，不是正常人，身體里可能存在我們想不到的基因缺陷。”

武三還想爭辯：“不是，我就是覺得他們也有機會成為人類，這樣死了挺可憐的。”

“可憐個屁。”

文一平時說話都笑瞇瞇的，公認的脾氣好頭腦好，今天見武三傻頭傻腦不由有些發急：“武三，你可別犯傻，那里面說不定有將軍的……”

下面的話他沒說，將軍懷里還抱著一個呢。

真要留下來，像朵朵還好，要是是個怪胎，留還是不留，還不如趁他沒有成人，先毀了再說。

武三咬牙退后一步，看著一隊戰士走進地道，等著一聲令下，開始摧毀這里的一切。

“爸爸，他們是不是不應該存在？”

小朵朵緊緊摟住雁歸的脖子，眼淚汪汪地問道：“那朵朵也會被銷毀嗎？朵朵也是有基因缺陷的嗎？”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朵朵了？”

小家伙白胖的小臉上帶著惶恐不安，眼淚在大眼睛里轉呀轉，一個不小心好像就會奪眶而出。

文一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他只顧著勸解武三，忘記朵朵是個多么聰明的孩子。

“朵朵，你是有爸爸的孩子，你和他們不同。爸爸不會不要你，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女兒。”

雁歸的大掌輕輕貼在小家伙的后背，緩緩地拍打著：“你記住，你們是不一樣的。你有爸爸，而他們沒有。”

地道彎彎曲曲通到遠處的一處溪流。

雁歸抱著朵朵，大踏步地從山坡上走下來，越走臉色越沉。

溪水邊明顯有干涸的血跡，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粑粑。”

朵朵看不懂爸爸為什么對著一攤黑乎乎的東西發呆，她只是感覺到冷，小小的身子拼力往爸爸的懷里擠。

“沒事，能不能帶爸爸去看看你和叔叔種的西瓜？”

提起西瓜，小家伙精神一下來了。

她眼睛亮閃閃地看看四周：“那邊，那棵會開花的樹，看見沒有，我們的西瓜就種在那邊。”

那是一顆合歡樹，粉紅色的花朵開滿了枝頭。

這個季節，合歡花已經敗落，深山春遲，花正開得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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