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而言,跟蔡老先生辭行便簡單多了。
那老爺子如今除了關心幾個孩子的課業外,便只顧得上地里的玉米和紅薯了。
據說每日還把這當功課布下去,讓孩子們觀察它們的長勢,做好筆錄。
“我說鳳羽啊,你再想想,還有甚疏漏的沒?不然等你走遠了,老夫到時如何找你啊。”
駱鳳羽:……
確認沒任何疏漏后,又跟蔡老先生再三保證,這老爺子總算放過了她。
之后照例是喬啟睿去做男孩子的思想工作,她則與兩位妹妹談心。
羅蘭是個話少的,性子又倔,這會兒心里其實很難過很舍不得很想哭,但她還是拼命忍住了,不讓駱鳳羽這個長姐看出來。
丁霜則恰好與她相反,駱鳳羽才說兩句呢,她便趴在她肩頭嚶嚶地哭了,邊哭邊道:“姐姐,你別走啊…以后我都聽你話還不行嘛…你看,你不讓我喜歡喬公子…我就不喜歡他了,可你別走啊…”
羅蘭:……
駱鳳羽:……
這丫頭會不會說話呀。
不過這樣的性子也好,至少不會引起誤會啥的。
當時就是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才敢以那樣的方式跟她說。
若是換作羅蘭,駱鳳羽才不敢呢。
比起丁霜,羅蘭這丫頭的心思明顯重得多了。
駱鳳羽不由想起原書中劇情,這羅蘭是喜歡阿越的。
如今阿越的去向不明,還一直瞞著他們的,也不知還能瞞多久。
反正,誒誒,走了。
不敢跟他們當面道別。因此次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二人就悄沒聲息地離開了。
其實羅蘭是看著他們走的,遠遠地躲在溪邊的大柳樹后,看著看著眼淚便流下來了,又忙抬手擦掉。
此去山高路遠,長姐,喬公子,請一定珍重!
她在心里默念。
十日后,通往建康的官道上,幾匹快馬簇擁著一輛馬車疾馳而行。
然而天色不等人,即便他們加足了馬力狂奔,也依然無法在城門落鑰前進城。
畢竟,此地離建康城還有三十多里呢,而太陽已經下山,暮鼓已經敲響。
城門,即將關閉。
建康作為都城,一向防范嚴密。
城門一旦關閉,非緊急軍情不得開啟。
馬車里,喬啟睿撩開車簾,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眉頭越皺越緊。
馬車外,寒朝刻意放慢馬步,與馬車并道而駛,“殿下,沒辦法了,只得在城外借宿一晚。”
這實在不是個好的建議。
因為這會兒不但天快黑了,雨也快要下了。
這其實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身后有追兵。
五福幫的人陰魂不散,竟然追到這里來了。
一路上雙方正面交鋒過幾次。
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帶走駱鳳羽。顯然與之前在酉城十字街口扮作老婦襲擊她的人是一伙的。
但他們并不針對喬啟睿,這也說明,這伙人與之前在醉美茶歇店算計他的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由此也可推斷,五福幫內部徑渭分明,各行其事,互不干涉。
“那去找找看,這附近哪里有住的地方。”喬啟睿道。
“殿下,您忘了,前面不遠就有個驛站啊。”寒朝道。
經他一提醒,喬啟睿才恍惚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個地方,叫什么楓橋驛站的。
與別的官驛不同,這個驛站因為離建康都城近,出城的官員一般很少有機會去住,入住的大都是外地來京的官員,或是出京公干回京的朝臣。但無一例外,他們都經過了長途跋涉,到了這里已經人困馬乏,自然需要好好休整,吃好喝飽,換馬換裝。
于是,有驛丞看到這里面的商機,便讓自己的家眷或親朋在附近做點小生意,先是賣些京城小食、特色茶點什么的,后來漸漸發展到賣衣賣物、賣車賣馬、古董、地圖什么的應有盡有,儼然已成了京城郊外的集市中心。
當然,這個時候做生意的也不僅僅只是驛站小吏們的家眷了,而是附近的鄉下百姓、挑擔叫賣的小販、為生計所迫的文人、想進京卻無官憑路引的游俠,總之,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
而只要他們給驛站的小吏交一定的銀兩,入夜便可在驛站內搭建的草棚里過上一夜。
這樣的地方,喬啟睿委實不想去住。
隨后一想,正因為這里魚龍混雜,又有朝廷的官署機構在,五福幫的人不敢亂來吧。
他把想法跟懷里的駱鳳羽一說,后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點了頭。
剛才為了甩掉五福幫的人,好一陣打馬狂奔。
馬車顛簸得實在太厲害了,她不得不倚靠在喬啟睿身上,現在都還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移了位,頭暈眼花得不明方向呢。
喬啟睿滿臉的心疼,又瞧了瞧外面,昏暗的天空下,已經有零星的雨點往下飄了。
“走,去楓橋驛站。”喬啟睿不再猶豫,大聲吩咐道。
一刻鐘后,細雨紛飛中,一座占地頗廣的宅院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老遠便看到高大的門楣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楓橋驛站”四個大字。
就是這里了。
此刻,大門外的壩子里亂糟糟的,散落著許多來不及收拾的架子攤位、盆盆缽缽、彩紙糕屑。
大門的左側門是開著的,兩列排得有些凌亂的隊伍在快速地往前移動,四名小吏正站在門口,熟練地挨個收取他們的銀子,然后喝斥著放人入內。
有老婦撐著油紙傘,背上也背了一背簍的油紙傘,很是顯眼地走在兩列隊伍的中間,向他們兜售自己的雨傘。
下雨天,傘當然是最實用的。
隊伍里不少人都有意要買,然而問了價格后大多都放棄了,即便有個別掏錢買了的,也免不了罵罵咧咧她好幾句。
敢情是這老婦賣得太貴的緣故。
老婦卻不甚在意,揣著銀錢笑嘻嘻地咧開大黃牙往邊上走了。
寒朝等人穿了披風,戴了兜帽,這點雨當然是淋不著的。
但喬啟睿想了想,還是讓他買了一把,接過傘又特意看了看,并沒什么異樣才放了心。
馬車在邊上等了好一會兒,直到那兩列隊伍都進去完了。
喬啟睿才讓寒朝去與那小吏交涉。
他們當然不會去住草棚。
喬啟睿是皇子,理應受到最好的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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