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啊多多,你不是我閨女,你簡直是我祖宗——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坑爹的閨女!不就是幾棵破草苗兒嗎,給他就是了,干啥非要和這種小人結仇?”
李多多低了頭不做聲。
她知道剛剛是她沖動了,也知道摳搜爹對這樣的小人卑躬屈膝是出于生存在這個時代的無奈。
可是,她真的很心疼她的辣椒苗啊,她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辣椒苗!
但要是不把這些辣椒苗送過去……
李多多心里門兒清,自己的人設可能又翻車了。
不過這次翻車的是她自以為是的錦鯉人設。
所以說,她的衰神體質怎么可能是穿來這個時代就能改變的?
她還是人見人煩,狗見狗攆的倒霉鬼李多多,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
既然這樣,還掙扎什么呢?萬一真給家人招來災禍,她估計得難過到再死一次。
“爹,我錯了,咱們把這辣椒苗給他吧。”
李多多轉過身,蹲下去就伸手去拔自己日夜盯著長起來的辣椒苗。
那些綠油油的辣椒苗隨風擺動,在李多多的手指還沒碰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全身的枝葉就隨風撲進了李多多的手掌心,像是孩子在撲進母親的懷抱。
自從穿過來以后,李多多一直告訴自己,重生來之不易,一定要像個小太陽一樣明亮快樂地活著,永遠都散發陽光,永遠都明媚快樂。
可這會兒,她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落在了小小的幼苗上。
沒有人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一棵棵辣椒苗,更是她悲催命運里依稀能望見的曙光啊。
可現在,她得親手把這點兒曙光給掐滅,她得認命了。
李多多狠狠心,手指漸漸收攏,要將那小幼苗拔起來。
就在這時,趙明懷的聲音響了起來:
“多多!”
一直安靜地像個隱形人一般的趙明懷大步走了過來,俯身下去,單膝跪地,將李多多攬進了懷里:
“不用拔,這件事我想辦法。”
“哎,他是村長,又是縣太爺手底下師爺的親家,你一個外鄉人,能有什么辦法?”
李福祿嘆氣。
剛剛他明明是怒火沖天,覺得女兒不懂事的,可看著女兒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他心里又難過得緊。
說來說去,還是他這個當爹的沒本事,才讓女兒受這么大委屈。
李福祿走過去,將女兒從趙明懷的懷里扒拉開,咬咬牙,下了決斷:
“這些小苗還是得拔,但是咱們拔回去,種到避開人遠一些的地里去。至于李田海那邊,他來鬧事兒,無非就是圖利,我給他送些銀子就是了。”
“爹……”
李多多抬起頭,驀然間被摳搜爹這句話感動得無以復加。
摳搜爹攢銀子多不容易啊,讓摳搜爹出銀子,那跟割了摳搜爹的肉是一樣一樣的。
可摳搜爹為了她,都愿意割肉了。
摳搜爹對她這么好,她真的不能不懂事。
李多多吸吸鼻子,語氣盡量輕快起來:
“不過一點兒辣椒苗而已,給他就給他,反正他也沒種過,指不定種不活。咱們家里還有辣椒,我再種就是了,咱們才不給他銀子呢!”
“好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爹辛辛苦苦攢銀子,不就是讓你們花的嗎?咱們趕緊先把這些苗兒弄走,晚些我去給他回話!”
李福祿忍著心口的抽痛感,努力地在女兒面前樹立起一個好父親的形象。
趙明懷卻再度出聲:
“不用拔,我說了,這件事我來解決——李世伯放心,我不會讓多多受一點委屈。”
趙明懷的聲音并不大,還是一貫的溫和,但是他站在田野間說出這話的時候,李多多莫名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震撼。
或許,并不是因為趙明懷說這話有多么讓人震撼,而是,從來都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上輩子,就連最愛她的奶奶,最常掛在嘴邊的話,也是我們多多受委屈了。
大家都知道她受委屈了,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
因為她的委屈都來自于本身的命運,誰也沒有辦法。
所以……她做什么還要連累對“衰神”二字一無所知的趙明懷呢?
“趙明懷你說什么大話?我爹說的辦法就很好,我們給他銀子就行了!”
李多多橫眉怒目地嚷嚷,伸手推趙明懷:
“再說了,我沒同意和你定親,這是我們家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你趕緊走,別在這里礙眼!”
“你信我一次,這件事,我來解決。”
趙明懷再次強調,說完之后卻轉過身,大步離去。
李多多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微不可察地嘟囔了一聲:
“吹牛!”
但是當李福祿動手去拔那些小幼苗的時候,李多多卻又叫了起來:
“爹,別拔!我們等等看,萬一那個大尾巴狼真的想到辦法了呢?”
李福祿只得又賠著笑臉說了一番好話,好不容易才將人打發走。
等到人走遠了,李福祿才回過頭來,看著小女兒滿臉不服的樣子,忍不住大發雷霆:
可是,她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辣椒苗就這么貢獻出去?
李多多很生氣,干脆甩了一句狠話出去:
“誰想要就自己來挖,挖斷了手也不關我們的事!”
“本來我想著代勞的,既然你閨女這么說,那我還非要你們動手挖出來送我家去不可!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哼,想害他,沒那么容易!
“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您先回,天黑之前我一準兒把這苗給您送過去!”
所以李田海根本沒搭理李多多,繼續威嚇李福祿:
“李財主,你家地多錢多我知道,可你們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鬧到官府去,那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是是是,我們回頭就把這個挖出來,送去您家!”
“李財主,你家這閨女腦子不靈光,嘴巴倒是挺利索。”
李田海想到那些關于李多多的傳言,冷笑:
又是親家又是師爺的,李多多腦子里轉了好幾個圈圈,才弄明白這關系。
她差點兒忘了,她已經來到了萬惡的舊社會,一個縣令家的師爺足以震懾八方。
這小姑娘以前是什么樣子,他已經不記得了,可現在這小姑娘看起來,好像比她爹還難纏啊。
可就算是她爹,也得給自己幾分薄面不是?她又算個什么東西!
李多多剛想嚷嚷,就被菜瓜娘捂住了嘴。
菜瓜娘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勸道:
“多多!李田海他親家是縣太爺手底下的師爺!”
李福祿一邊賠笑臉,一邊給跟來的菜瓜娘使了個眼色。
“要送也是送去官府,才不送……”
懷疑自己是錦鯉的李多多,此刻自信心爆棚。
大半輩子沒跟官府斗過的李福祿卻是心口直抽抽,這傻閨女,一說話就惹禍,還不如一直傻下去呢!
李田海這才正眼瞧了一眼李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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