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上了李多多這條賊船,半路想下船那是不可能的。
謹王剛剛冒出來一點想開小差的苗頭,李多多就一個杯子砸了過去:
“你要是敢反悔,我現在就去官府舉報你造反!”
謹王:……
說真的,他是真不怕官府,可他怕那些“兄弟手足”們聞訊來弄死他。
父皇七個兒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眼見著父皇病危垂死,奪位之爭進入白熱化,大家都在想方設法弄死對手,自己上位。
大家互相算計了幾個月之后,他總算用盡手段讓大皇子和父皇一樣長臥病榻,動搖了大皇子的儲君之位,但他也被大皇子那伙人逼得離京就藩,而且還遭到了一路追殺,這才帶著七弟和自己的私兵開始了流亡之路。
現在李多多這個態度,謹王覺得很是不妙。
李多多的意思很明白,是想讓他放棄一切抵抗做良民,那豈不是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個結果,謹王表示絕對不能接受。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和李多多科普一下這個時代的游戲規則。
是夜,謹王攔住了準備去山腳下張貼告示的倒霉土匪,然后去找李多多談話。
“七弟妹啊,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覺得我得給你講講。”
“你說。”李多多吃飽喝足正無聊呢,難得有耐心聽他說話。
謹王連忙開講:
“這個事情呢,是這樣的,當今的皇帝,快不行了,朝廷分成了好幾派,幫著幾個皇子爭皇位……對了,你也是穿過來的人,九龍奪嫡你看過吧?慘不慘烈?”
“非常慘烈。”身為宅女,李多多沒少看電視劇,聽了直點頭。
“所以說啊,如今這皇帝七個兒子,也就能比那個少倆,這奪位之爭也是很慘烈的……”
“胡說什么呢,人康熙十幾個兒子呢!怎么當老師的你,基本常識不懂嗎?”
謹王:“……算了,咱們不說人家有幾個兒子了,咱們只說奪皇位這種事情,對老百姓傷害大不大?”
“我從電視劇里沒看出來對老百姓傷害大不大……”
“看看,這就是你們女人的眼光局限性,你想想,朝堂上鬧成那個樣子,大臣們哪里還有心思好好做官兒,個個都一門心思的擁立新君,唯恐站錯了隊,老百姓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呢,咱們……”
“所以呢,這和我有什么關系?難道我一個鄉下的地主閨女,能去干涉朝政,替皇帝定個繼承人?”
李多多覺得謹王廢話真多,打斷了他的廢話: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費盡心思把你這兩萬人弄過來跟著我嗎?我當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喜歡替你養兵?看家護院,我不會自己雇人?”
“我就是怕你這兩萬人,一個管控不好,也和那些土匪一樣落草為寇,最后為禍一方。”
“那天我和我哥被打劫,差點兒連小命兒都丟了,我就想我力所能及,讓這一方平平安安。再往小點兒說,我沒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想著能護著我一家人平平安安。”
李多多躺在土匪們的虎皮椅上,仰望著頭頂上黑黢黢的屋頂,第一次告訴謹王自己真實的想法,也坦然告訴他自己的底線:
“我現在對你的要求也不高,別給我搞事情,既然你把這兩萬人拉攏起來了,那你就要想辦法提高他們的待遇,想辦法保證他們跟著你不惹事生非。”
“如果你讓我發現,你帶著他們參與到什么造反活動或者奪嫡之爭里去,那你就立刻帶著他們給我滾蛋。別說這十五張地契了,老娘一文錢也不會給你!”
李多多的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謹王的心里頓時充滿了絕望——
特么的真不讓老子奪嫡呀?!
那老子跟你混個啥呀?
謹王默默地轉頭離開,開始想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把這兩萬人再給帶走,遠離李多多。
李多多一看他這副死樣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對了,我讓你滾蛋只限于單方面,如果你自己私自想跑,那你跑到天涯海角去也脫離不了我的烏鴉嘴,不信的話,盡管試試。”
李多多的聲音悠悠的從謹王身后傳來,謹王腿一軟,差點兒沒能邁過門檻。
他為什么要穿到古代,為什么要遇見這個死女人?!
謹王坐在門檻上,無語問蒼天。
憂傷了一會兒之后,謹王跑回去一把抓過李多多分給他的十五張地契。
走是走不了了,這點兒小便宜,必須得占!
然后他又冒死跟李多多提出了一個小建議:
“咱們現在剛剛來到這地界,還沒占穩腳跟呢,這讓人來領東西錢財什么的,還是緩緩吧,可別樹大招風,再把官府引來,把咱們當土匪了,可就不劃算了!”
并且鄭重強調:“你放心,那些東西我一點兒都不惦記!”
李多多認為,自己本質上還是一個謙虛又聽人勸的好姑娘。
聽人勸,吃飽飯,她思考了一下,點點頭答應了:
“這事兒我聽你的,咱們是要剿匪的,要是被人誤會成土匪,的確是不太好。還是等等吧,等咱們有名氣了以后再干這個事情。”
善良也是要帶點鋒芒的,就算想要基德行善,那也得先保護好自己,這個道理李多多是懂的。
謹王終于放心離去了,并且一再安慰自己,只要這女人不沖動,這地兒還真的比較適合隱匿行蹤,暫時休養生息吧。
消沉了一天之后,謹王就重新振作起來,親自下山去看了那十五個莊子,又用了三天時間,把自己的兩萬大軍妥善安排好了。
將領們自然是不愿意去種地的,但是他們如今的身份是謹王的私兵,除非他們是真的打算脫離軍籍,再不從軍,否則這個時候離開,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李多多不知道這一點,她還是堅信謹王是個造反頭子,心里對謹王又多了一層佩服:
“你可真行,能力真強!上輩子你就不應該當老師,你就應該去從政,不知道能給人民多干多少好事兒呢!”
被夸獎的謹王:……為什么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嘲諷呢?
只是李多多就算是真的嘲諷他,他也不敢跟人家計較。
他現在除了躲避來自京城的追殺,就是好好督促這兩萬人種地。
玉米是跟不上種了,種個冬小麥還是可以的。
經過這半年的培訓,謹王已經算得上一個種地小能手,很快就拋開雜念開始籌劃,怎么才能給自己多攢點兒軍糧。
這個“造反頭子”一消停下來,李多多立刻就覺得生活變得美好了很多。
土匪們都很聽話,在確定自己沒有反抗之力以后,都紛紛放棄抵抗,開始展示自己的才華,爭取能夠得到李多多的重用。
之前是做土匪,現在很可能被派去打別的土匪,說來說去還是干著跟從前差不多的活兒,吃喝還更有保障,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
大家就這么互相安慰著,積極的圍繞在李多多身邊出謀劃策:
“……頭兒,我跟你說,離咱們這兒不到一百里地,還有一窩比咱們……不,比我們更大的土匪,他們人又多,兵器又稱手,打起架來可兇了,就因為有他們在,我們能搶的人都少多了……”
“有我在,怕什么?明兒就派人去打探消息,打聽好了就給我去剿了他們!”
李多多眉毛一揚,立刻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土匪們也是群情振奮,以前都是他們被那群土匪打,這下終于能打回去了!
摳搜爹和菜瓜娘剛上山那兩天一直提心吊膽,這么幾天待下來,慢慢也適應了,感覺好了很多。
菜瓜娘看著那些對他們殷勤備至的大漢,嘆道:
“老話說的好,看人不能光看貌,別看這些孩子個個長得兇,這人倒還是都不錯!”
摳搜爹也深以為然:
“就是,這一個個的可比咱們家的那些長工能干多了,你看那塊地,一下午就給翻完了……”
土匪們望著樂呵呵的老兩口,心口發堵。
我們兇嗎?明明就是你家閨女太兇!
還有這干活……算了,我們熱愛種地。
就這樣,仙臺山上下很快就變得其樂融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格外融洽。
原本荒廢的土地也都被開墾出來,彪悍的土匪們扛著鋤頭賣力干活,閑來無事的李多多,終于著手準備解決另一樁大事。
這一天,風和日麗,陽光燦爛,李多多把最有才華的那一個土匪叫到了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表揚:
“上次你寫的那個告示挺不錯,雖然最后沒能張貼出去,但我也是看見了你的能力的。”
“多謝頭兒夸獎,這是小的應該的!”
被表揚的土匪一副很榮幸的樣子。
李多多鼓勵他:
“很不錯,繼續努力,等以后咱們這小日子過順了,就送你去考個舉人什么的,奔個前程。我查過了,你除了跟他們混混吃喝,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還是能夠改過自新的。”
“多謝頭兒!”
土匪差點兒感動哭了,想他從前也是一個被人尊敬的秀才,主要不是被逼無奈,這也不能當土匪啊。
不過他還沒感動完,李多多就給他扔過來一個大任務:
“現在呢,我需要你給趙明懷擬一個征婚啟事,就在咱們山頭的范圍之內,給他找個媳婦兒。”
“……真,真的?頭兒,他不是你搶來的那啥嗎?”
土匪難以置信,驚得半天合不上嘴。
第一次打照面的那天,他們就注意到了跟在頭兒身邊的那個小白臉。
人長得那是一等一的好,對頭兒也是殷勤備至,各方面伺候的很好,該打架的時候呢,也很能打。
當時他們還拿捏不準這人到底是個什么身份,后來他跟著頭兒上了山,他們揣測這人可能是頭兒搶來暖床的小廝。
畢竟這人整天跟在頭兒身后寸步不離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亂跑,就在頭兒的臥房外面打個地鋪,乖順得可怕。
話說他們這里的土匪搶個民女什么的很常見,現在頭兒是個女人,搶個男人來也不稀奇,也就沒人多嘴問什么。
現在頭兒忽然要給這家伙找媳婦兒,難道是這家伙伺候的頭兒不滿意了?
一身書生氣的土匪挽挽袖子,義憤填膺:
“頭兒,是不是那小子對你不忠?我這就去打他個滿臉開花,讓他知道背叛頭兒的下場!”
“停停停,我們現在不是土匪,你以前好歹也是個秀才,文雅一點,不要動不動喊打喊殺。”
李多多抬手制止了,組織了一下措辭,解釋了一句:
“他沒有干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們也別多想了,給他找個好姑娘吧。”
她思考了很多天了,從一開始,趙明懷毫無征兆的出現,到后來他莫名其妙的失蹤,再到他現在失去記憶,卻一如從前的糾纏不休,李多多得出了一個結論——
趙明懷這人,肯定有一個不幸福的童年,所以他非常沒有安全感,極度渴望得到一個家。
既然如此,那就給他一個家好了。
至于她曾經有過的那些隱隱約約的心動……有些事或許并不是趙明懷的錯,但經歷過一次撕心裂肺的傷心,她就再也不希望有第二次了。
秀才土匪聽得云里霧里,但他很識趣,之前不多問,現在不追問,很快就估摸著擬了一份告示,給李多多過目之后就抄了很多張,貼到了仙臺山方圓十里之內。
對此一無所知的趙明懷,還在暢想著自己和李多多的未來,所以在李多多吩咐他每天去山下涼亭里多看看的時候,他也沒想太多。
可能是那個涼亭太好看,多多喜歡吧。
樸實的小趙同學心里這么想著,開始專心鉆研涼亭的構造,打算回去給多多在院子里造一座一模一樣的。
也是因為太專心的緣故,對于過路女子的搭話和相看,他毫無所覺,只是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會跟謹王嘀咕:
“咱這山底下的防守還是不夠嚴密,我怎么瞧著這兩天過路的人多的很,不會被人發現山上換了人吧?官府要是找來是不是不太好?”
謹王:“合著你沒發現路過的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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