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趙明懷失蹤以后,這個宅子就沒人住過,趙明懷的屋子更是沒人進去過。
李多多這次住進來,還是自個兒背著個掃把吭哧吭哧打掃了大半天,才把院子打掃出來,順帶著給自己整理了一間屋子來住。
趙明懷的這間屋子里,還是臨走時候的模樣,雖然整齊,卻到處都是灰塵。
李多多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只覺得這個場景凄涼得很。
她回頭看了看門外,仿佛還能看到月光下,趙明懷站在院子里笑瞇瞇地看著她。
此時的月光也和從前一樣,但是月光下的人卻是生死未卜。
如果他真的死了……
李多多抬手捂住了眼睛,將那些快要溢出眼簾的傷心難過都攔住了。
別傷心,有什么可傷心的呢?
趙明懷他不會死的,他肯定不會死的。
李多多拋開了腦子里即將涌出來的那些可怕的想法,抹了抹眼睛,轉身出去端了盆水,拿了抹布和掃把進來,開始打掃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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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懷是個很愛整潔的人,他的東西都放的井井有條,包括桌子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草編小動物。
那些都是當初他為了接近李多多費盡心思編出來的手工,李多多高興了就收回去,惱了就扔回他這邊。
趙明懷每一次都用極大的寬容和耐心,包容了李多多的無理取鬧。
李多多把東西扔出來,他就撿回來,好好地收著,閑了再添上一兩件,等李多多高興了再給她送過去。
李多多當時只覺得這人真蠢,除了這個你就不能弄點兒別的來哄我開心?
可如今她看著這些已經變成金黃色的小玩意兒,眼眶止不住地酸。
幸好當時趙明懷送她的是這些,要是金銀珠寶,那肯定早就被她換成千篇一律的銀票揣懷里了,再想睹物思人,都沒那個東西了。
說起來趙明懷那會兒應該已經把她看穿了,知道她就是個實打實的財迷。
這么一想,李多多就更難過了。
她抱著那些小玩意兒擦了半夜,一邊擦一邊掉眼淚,直到她揭開已經落滿塵土的被褥之時,看到了床板上微微翹起來的一小塊木板。
李多多伸手動了動,小木板“啪”地一聲翻轉過來了。
她連忙拿了油燈過來晃了晃,燈光之下,凹陷在床板里的小暗格里散發出幽幽的光。
李多多很驚訝:
“這家伙居然藏私房錢!”
真是的,從古到今,男人都這副德行啊,清風朗月一般的趙明懷居然也干這個勾當。
李多多在心里小小地唾棄了一把趙明懷,伸手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嗯,反正都已經定了親了,這個宅子也早就被她家給買走了,趙明懷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東西,李多多一點兒都不見外。
暗格里發光的東西是一個小匣子,流光溢彩,精美異常。
仔細看看,似乎是一整塊玉石雕刻出來的一個匣子,上面鑲嵌著各色寶石和玳瑁珍珠什么的,在燭火下閃耀著細碎的光芒,閃得人眼花。
“豪橫,真是太豪橫了。”
李多多感嘆道。
不過想想趙明懷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意外。
這玩意兒才符合趙明懷的身份嘛,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艱苦樸素的皇子啊。
就是不知道這樣精貴得要上天的玉匣子里,裝的會是什么樣的絕世珍寶。
李多多很想知道,但她沒有鑰匙啊。
小匣子上的鎖小巧精致,和另一邊的合頁一樣都是用黃金打造而成,手藝之精巧,令人嘆為觀止,但是開鎖的難度,也是令人嘆為觀止。
李多多估摸了一下自己不用鑰匙將這個小匣子打開的可能性,發現這個可能性基本為零。
雖說她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將這個東西據為己有,但是她卻不能理直氣壯地把這個東西給它弄壞。
李多多進行了一會兒思想斗爭,還是遺憾地將這個東西放了回去,重新把床板上的那個小木板蓋了起來。
還是放在這里吧,反正有她住在這個院子里,這個東西應該丟不了。
李多多收起腦子里的雜念,繼續老老實實地打掃屋子。
等天光大亮的時候,里里外外都已經被李多多打掃得干干凈凈了。
李多多從自己的屋子里把被褥抱過來,鋪上,終于躺在床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嗯,以后她就睡這個床上,有她壓著,誰也別想把這個寶貝給偷走。
遠在三百里之外的楚州,謹王帶著兩萬人馬溜達了大半個大周,終于和趙明懷遇上了。
楚州地處平原,兩萬人馬行起軍來,那是躲都沒地方躲,根本沒有隱蔽的地方,別人遠遠看一眼就能發現。
謹王一路上提心吊膽,唯恐被大皇子的人發現。
京城發生的那點兒事他已經聽說了,所以原本直奔京城而去的他也躊躇了,帶上自己的人馬開始到處晃悠,打算觀望觀望再說。
畢竟以后這大周的天下會是誰的還真不好說,就算他現在拿著那道“禪位詔書”去京城繼承了皇位,能不能受得住還很難說。
大皇子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人家有兵有糧草,還有人支持。他野心勃勃地準備了這么久,根基還是有的。
而七弟……只要想起來七弟跟在李多多身邊的那副舔狗樣子,謹王就鬧心。
自古以來,心狠的人能做皇帝,仁善的人也能做皇帝,他就沒聽說過一心只顧兒女情長的人能做皇帝的。
就算是做了皇帝,那也肯定是個被女色誤國的昏君。
可要是七弟當不了皇帝,他可能就活不成了。
大皇子心狠手辣,到時候凡是妨礙到他的手足兄弟,那肯定都是要通通干掉的。
也不知道到時候他將自己的人馬就地解散,徹底拋棄皇族的身份,能不能僥幸活下去?
謹王一路上都在盤算這些事,越盤算越鬧心。
然而更鬧心的事情來了,前方開路的副將來報:
“殿下,前方發現大批人馬!”
“掉頭,跑!”謹王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下令。
如今他的人手不夠,不能和任何人起沖突,萬萬不能有一點點無謂的犧牲。
之前謹王已經下了無數次這樣的命令,手下的將士還都是聽從的,但是這一次,那副將卻遲遲不動。
“怎么了?”謹王覺得有點兒不對。
那副將抬起頭看了謹王一眼,猶猶豫豫地開口了:
“殿下,那好像是七皇子的兵馬……”
“七皇子?七弟他已經逃到這里來了?”
謹王驚訝萬分。
天吶,京城離這里少說也有七八百里的路程,七弟都被攆到這里來了,可見大皇子的實力強橫。
謹王心中掠過一陣絕望。
而且想想自己和七弟是怎么鬧翻的,七弟好好地怎么忽然發飆,謹王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差點兒忘了,他現在可不僅僅是大皇子的死敵,他也成了七弟的敵人了。
他老婆想干掉七弟和李多多,這個仇七弟肯定能記到下輩子去。
謹王頹然地沖副將擺擺手:
“趕緊走吧,他現在跟咱們不是一家人了,還是別湊上去找打了,跑吧!”
那副將不明所以:
“殿下,您和七皇子向來交好,怎么……”
“那是從前交好,現在不好了!別說這么多廢話了,你們不跑,我跑!”
謹王一勒馬,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走。
但是他和副將說話的這功夫,別的屬下們已經歡天喜地地朝著趙明懷的軍隊迎了上去,激動而飽含深情地喊了起來:
“七皇子殿下!可算找著您了!”
后知后覺的謹王:……這群沒眼力見兒的王八蛋!
兩軍會見,因為各自擁護的兩位皇子之間曾經的手足情深,副將和副將之間,士兵和士兵之間,都像是見了親人一樣,一陣熱鬧的問候寒暄,看起來像是許久未見的親人一樣,氣氛非常融洽。
直到兩邊的最高首領見了面。
謹王知道自己現在跑也是跑不了了,只能硬著頭皮順著大家讓開的道兒,去跟他親愛的七弟會面。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灰頭土臉的黑煤塊,騎著高頭大馬,佇立在不遠處。
雖然一身甲胄頗為威風,但是這李逵一般的容貌……和他那玉樹臨風的七弟不搭噶啊。
“你,你誰啊?”謹王試探著問了一句。
趙明懷抬手抹了抹臉,彎曲五指梳理了一下蓬亂的頭發,答非所問地開了口:
“三哥,你沒跟你手下說過咱兩現在的關系嗎?你手下的人說你帶著人到處找我,打算增援我,有這回事兒?那我怎么瞧著你剛才見了我,是想跑?”
“說,說過的……不是,你真是七弟?”
謹王一聽,這口音熟悉,這語氣也還算緩和……
再想一想,兄弟手足不容易,冤家宜解不宜結。
于是他也不管對面這人丑不丑了,咬咬牙,連滾帶爬地下了馬,撲過去就抱住了趙明懷的腿,開始嚎啕:
“七弟啊,我可憐的七弟啊,你怎么成了這樣啊,你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這忽如其來的哭聲嚇了趙明懷一跳,他皺眉蹬了蹬腿,甩開了裝模作樣的謹王:
“三哥,半個時辰之前,我剛剛和老大打了個兩敗俱傷,臉都沒來得及洗,他的兵馬也隨時可能追上來……你確定我們要在這里敘敘舊嗎?”
謹王:“呃……我不要。”
他迅速地放開了趙明懷的腿,立正站好。
開什么玩笑,他可不想現在就跟老大對上。
不過七弟這個態度嘛……他終于可以放心地跟七弟重歸于好了。
傍晚時分,剛剛打了一場仗的七皇子部下,終于在謹王這邊軍隊的幫助下安頓了下來。
兩方人馬一起在一條人跡罕至的河流邊安營駐扎,兄弟倆也終于有空坐下來好好談談。
趁著夕陽西下,趙明懷直接跳進河里洗了個澡,終于從黑炭一般的“李逵”,變回了之前那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但是謹王還是從趙明懷臉上看到了些許滄桑。
他不由得感嘆:
“我沒想到你真的跑回京城去了,還吃了這么大的虧,看看你這張臉,這滄桑了十歲都不止,要是李多多看見了,你猜她會不會嫌棄你?”
“多多她……她不可能嫌棄我。”
趙明懷穿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將盔甲重新穿好。
多多從來沒有因為他這張臉就對他情根深種,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張臉對他心生厭棄。
可他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穿戴好盔甲之后,就對著腳下的水洼照了照自己的臉。
確定這段時間受的那些傷并沒有在臉上留下疤痕之后,趙明懷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轉身在謹王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問道:
“多多她,還好吧?”
“啊?好,好得很,我也讓人告訴她,你……你如今很好,叫她放心。”
謹王原本想說我已經讓人告訴她你的真實身份了,但是話到嘴邊硬生生轉了個彎。
他忽然想起來,當初七弟不辭而別,估計就是不想讓李多多知道他要去摻合皇位之爭。
可偏偏自己一時沖動說漏嘴了,七弟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再給他記上一筆。
所以這話暫時還是別說了吧,反正隔著這么遠,李多多好不好,誰也不知道不是?
趙明懷也沒多想,點點頭,頗為感激:
“多謝三哥。”
“不用謝,不用謝,這有什么好謝的……”
謹王連忙客氣了兩句,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不過我說七弟,你既然去了京城,為何不直接繼位?你是父皇指定的繼承人,名正言順,干嘛非要繞這么大個圈子?”
“你覺得呢?”
趙明懷轉頭看著謹王,問道:
“你想想看,為什么老大在京城跟上將軍他們拼殺了那么久,已經進了皇宮了,卻遲遲沒有登上皇位?”
“對啊,為什么呀?”
趙明懷這么一問,謹王也覺得大皇子簡直是腦子進了水:
“他這都占領皇宮了,造反成功了,居然沒能就地登基,你說氣人不氣人?”
“因為他沒有找到玉璽,而我,也沒找到玉璽。”
趙明懷直接給了謹王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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