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亭喝得高興,一把拽住小少年,非要與他拼酒,“杜群,這么干喝沒意思,你我二人拼一拼,看誰能將這壺米酒先喝完。”
“好啊,我杜群在這八里莊從來沒輸過。怕你啊。”杜群噌地站起身來,提起酒壺就要干。
“慢著。”
余月亭喊住他,勾唇神秘一笑,“不如,我們賭上一賭。”
顧云安提著她后脖頸的衣服將她提溜下來,“小郎君,你還真是在賭場生的啊。”
余月亭已然喝了不少,有幾分微醺,兩手吊在顧云安身上,笑出唇邊的小梨渦,“你來了。”
她伸手指著杜群,向顧云安嗔怪道,“他非說我喝不贏他,我今日就讓他看看,我在鶴州可不是白混的。”
余月亭搖搖晃晃,顧云安伸手攔住她的腰,將余月亭摟緊,輕聲哄道,“月亭,今日喝得夠多了,我帶你回家吧。”
余月亭沒心聽清他喚自己什么,只聽得他要攔著自己喝酒,長袖一揮,犯起倔來,“我不,今日不將這小子喝服氣了,我就不姓余!”
“別磨磨唧唧的,要喝就快些,要是怕了,我一個同你們兩個喝!”杜群催促道。
上下掃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大男人貼那么近做什么?也不怕人說閑話。”
顧云安淡淡說道,“夜涼,暖和。”
余月亭提著酒壺氣鼓鼓地湊上前,“喝就喝,今日不將你喝趴下,我跟你姓。”
她提起酒剛要往嘴里灌,林鄉長趕忙上前一把搶下來,“小郎君,使不得。你已經喝得夠多了,少喝些吧。”
說著瞪了杜群一眼,“就你能喝?這可是好不容易請來的貴客,這一壺酒下去喝出好歹來怎么辦?”
他三兩下將杜群手中的酒奪下,將他轟走,“去去去,上別處玩去,別傻站在這兒礙事。”
杜群哦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走開。
余月亭見他要走,扯著嗓子高聲喊道,“喂、喂。杜群,別跑啊,酒還沒喝呢。”
顧云安攔住她,無可奈何地在余月亭耳邊低聲道,“他說他喝不贏你,認慫了。”
余月亭這才得意地笑笑,“我就說嘛,我何時輸過。”
見余月亭這副模樣,林鄉長趕忙煮了解酒湯端過來,“小郎君喝些解酒湯吧,農家土酒后勁足,一會兒該頭疼了。”
余月亭酒勁兒慢慢泛上來了,腦袋昏昏沉沉,愣著神不答話。
顧云安接過碗,對鄉長笑了笑道,“林鄉長,我來吧。”
顧云安吹了吹湯,自己抿了一口,不燙嘴,這才一勺一勺送到余月亭嘴邊。
余月亭瞇著眼睛乖順地張開嘴,啊嗚一口將解酒湯喝了個干凈,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她彎起笑眼,“好喝!”
“啊——”
余月亭又張開嘴巴,顧云安勾起嘴角,又送了一勺在她嘴里。
解酒湯喝得余月亭胃里暖乎乎的,酒意消解成乏意,余月亭雙眼迷蒙,一頭栽進顧云安懷里閉著眼小眠。
恍恍惚惚之間,身上有幾分寒意,余月亭本能地朝顧云安懷里鉆進去,尋求著溫暖。
顧云安將外衫脫下將余月亭蓋了個嚴嚴實實,余月亭只覺身上溫暖,鼻間有一股好聞的木樨花香,她舒展開眉頭,睡得無比安心。
顧云安背著風動也不動,生怕驚醒了她這一刻的好夢,垂眼看去,懷中的人臉頰粉嫩,睫毛如羽扇一般濃密,唇瓣猶如桃花。
一雙美目醒著的時候,眼波流轉之間是堅毅、是狡黠,見到什么熱鬧都想湊上去,見到什么不平都想去管。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滿腔精力和熱血。
從沒有一個女子如她這般。
自己起初只是好奇,在她身旁靜靜看著,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無所畏懼、面對王啟東那樣的一方勢力到底會不會怕。
卻發現她是這般無畏和善良,絲毫不像傳說中那個蠻橫任性的嬌嬌女。
慢慢地,自己對她越來越有興趣,看她笑、看她鬧,心里如同喝了一杯熱茶,溫暖無比。
不愿看她皺眉頭落淚。
不過她不是尋常女子,甚至比許多男兒還要堅強剛毅,從未見過她焦慮不安,也還未見過她落淚。
顧云安伸手將她臉頰的亂發撥開,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眉頭,目光溫柔如水,自己愿盡畢生之力,護她今生平安,愿她永無煩憂苦悶。
懷中人突然驚縮一下,眉頭微蹙,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
顧云安伸手將她輕蹙的眉頭撫平,有些心疼。
即便是夢中,也不愿讓她煩憂。
忽而余月亭嘿嘿一笑,嘴巴微張,口水流了顧云安一袖。她嚅囁著嘴巴,喃喃自語,“好吃、好吃。”
顧云安皺起眉頭,看著濕了一大片的衣袖。
忽而往旁邊一挪,余月亭失了倚靠,一下摔倒在地,驚醒過來。
余月亭驚魂未定,一骨碌爬起來驚恐地問道,“發生何事了?”
顧云安一臉無辜,“小郎君許是做噩夢受了驚嚇了吧。”
余月亭揉揉摔得生疼的屁股,齜牙咧嘴道,“沒有啊。明明是個美夢來著。咦,你袖子上怎么有水?”
顧云安面無表情地甩了甩衣袖,“無事,方才酒水打翻了。”
“哦。”
“放天燈啦!放天燈啦!”小飛興奮地喊著。
余月亭抬頭望去,天上徐徐升起一盞盞天燈,整個夜空無比美麗。
鄉民紛紛拿出早已經制作好的孔明燈向河邊走去。
余月亭也拽著顧云安上前湊熱鬧,站在岸邊仰頭看著漫天的燈火,眼中星光熠熠。
林鄉長走上前,笑著遞了兩個自己早已經扎好的孔明燈給余月亭和顧云安,又將筆遞過去,示意他們將心中愿望寫在燈上。
余月亭想了想,彎著眼笑笑,悄悄躲到一邊寫完,將孔明燈放在背后,探著身子看顧云安朝燈上寫了什么。
卻見燈上一片空白,“你怎么不寫?”
顧云安定定看著她,輕輕笑了,“因為心之所想,已在身邊。”
余月亭白了他一眼,“又裝深沉。真無趣。”
“既然你不寫,便將這個給我寫,我一人許兩個愿!”
余月亭搶過顧云安手中的孔明燈,一本正經地寫下——“一夜暴富”
卻沒留意,顧云安在身后,將第一個孔明燈上的“云安之處皎月停”看進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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