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這丫頭，說好呢，大概便是聽話，說不好呢，大概就是沒有那般世故聰明。

前世她死得早，楚云棠對她的記憶大都模糊了，如今瞧著她，心里倒是有些復雜。

這京城的大夫就是不一樣，只來了一次，便發現了她身上的不妥之處，哪有哪家的小姐身上常年是帶著藥味兒的，又不是真的天天在藥罐子里泡著的。

所以，這是江南的大夫不行？還是這一路走來見過的大夫都不行呢？

這說起來，怕是就復雜了。

只是張嬤嬤失蹤了，是真失蹤了還是被人滅口了呢？

滅口應當是沒有的，那么便是跑了吧，發現不對就跑了，畢竟上一世她是親眼看著她死在匪徒刀下的，可是后來她又見著了她。

凌羅綢緞加身，丫頭仆從隨侍，若不是她自小便由她伺候，她那時只怕都認不出她來。

所以她怎么會死呢！

楚云棠輕笑。

說是讓她歇一歇，李氏便當真除了請大夫一事便沒讓人打攪她，她這一路也是累了，回了府之后更是又哭又笑的折騰了一會兒，直到天色黑了下來，李氏那邊才有人來請她，說是去那邊用膳。

“這衣裳？”

春枝伺候著她起身，衣裳剛上身楚云棠便發現了不對，味道不對。

這衣裳沒有藥味兒。

“這衣裳是夫人準備的，奴婢趁姑娘歇息的時候將院子里都看過了，里頭的柜子滿滿的一柜子都是這當季的衣裳呢”春枝不是個會藏話的人。

早先沒到的時候，還怕這繼夫人是個刁難人的，哪知到了府里之后，才發現一些都打理得妥妥當當，這屋子里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如此足可以看出，繼夫人定是個好相處的人呢！

思及此，春枝的心里就更安穩了。

她只是個小丫頭，要是繼夫人不好相處，姑娘倒未必會有什么，可她這個貼身伺候的丫頭，可就落不著好了。

楚云棠也去看了，果真，那一柜子里都是嶄新的衣裳，無論是料子還是款式，都是時下最流行的。

李氏……

楚云棠心情復雜。

這一世有的，上一世似是也有，只是少了那一段經歷，再看這些東西，便是全然不同的心態了。

楚府之內已然掌了燈，那一個個燈籠在廊下掛著，隨著風輕輕搖擺。

天還未黑透，還看得見路的

楚府這間宅子已經有十一年不曾住了，倒不是說沒有人，而是沒有正經的主子，只有幾個家仆奉命守在這里，她住江南，李氏更是自進門開始便跟著他父親住在鄞州，兩個弟妹也自然是在鄞州住著。

說來，李氏回來也才個來月，比她早不了多久。

怪不得前世幼弟竟然會因為李氏出府接她的一段時間便被刁奴欺主自假山上摔下來，斷了腿，也斷了前程。

這久不住人了，里頭的下人甭管是家生，還是外頭買的，是誰的人這哪里拿得準呢？

為什么要趁著李氏不在的時候下手？

自然是要將這罪過落在她頭上，試想若是李氏在府之時幼弟出事，頂多便是她管得不夠好，才教下頭的人鉆了空子。

若是接她的時候呢？

因為她出了事，為了接她李氏才會離府，而因為李氏離府，幼弟才會斷腿，這里頭一環扣一環，未必要李氏對她恨之入骨，只需要在她的心里種下一根刺，便能教這將軍府里后宅不安。

更何況，除了李氏，還有她的一雙子女呢。

二妹楚云舒是個大氣的性子，可同時也是個護短的性子。

幼弟出了事，她怨李氏，可更怨的還是她啊，畢竟若不是她，幼弟也未必會出事呢！

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可是這世上，人是有感情的，遷怒這種事情，并不稀罕。

更何況她那時也是遍體鱗傷，內心千瘡百孔，對待幼弟更是沒有一絲的憐惜。

這就不怪楚云舒視她為生死仇人，李氏待她冷漠疏離。

李氏人是不壞的，可是一雙子女是她的逆鱗，大概這便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每一個母親都有的。

可惜即便李氏上一世并不待見她，卻也在楚家遭難的時候保了她一命。

她想，若是當時楚云舒和幼弟楚呈不是先一步沒有性命，以李氏的作風，她定是要保他們的。

這不是她小肚雞腸，而是永遠也不要小瞧了一個母親的愛子之心。

恨么？

站在安和苑外，楚云棠臉上帶著輕松寫意的微笑，她的心情奇異的有些平靜，心中說不嫉妒弟妹有這樣一個母親是不可能的，可卻是不恨的。

如果她的母親活著，想必也會像李氏護著兩個弟妹一般的護著她。

可是，誰知道呢！

至少江南徐家的態度她現在就是看不明白的，畢竟她母親已經去了許多年了，當年的老人原還有個張嬤嬤，現在也不在了。

偏這個張嬤嬤，竟是個內里藏奸的。

“大姑娘”

季嬤嬤上前行了個禮，再見著楚云棠，心里的心疼一點都不曾少。

這孩子真的是太瘦了

“嬤嬤”

楚云棠避開了她的禮，畢竟是奶過她父親的人，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雖說季嬤嬤只是一個下人，行禮本是應該，可是楚云棠的動作，還是讓她心中一陣熨貼。

“夫人已經等著您了”

季嬤嬤領著楚云棠進去。

這安和苑不算大，但也是將軍府的正院，里頭的景致也好，擺件也罷，雖然不奢華，卻都透著一股子精致，說來李氏也是將門出身，不僅習得一身好武藝，在管家之事上，也半點不含糊。

安和苑的花廳里頭，李氏已坐了一會，在她右手邊，坐著兩個小蘿卜頭。

前邊點的是個丫頭，梳著雙丫髻，穿著紅夾襖，脖子上掛了一個赤金的項圈，上頭是幾個鈴鐺，此刻乖乖巧巧的坐在李氏身旁，有些好奇的朝著門口張望著。

她這樣有些沒規矩的動作李氏也不阻止，而是跟她一樣朝著門口張望。

這便是楚云舒，繼母李氏所出，也是她的親妹妹，今年9歲。

別看還是個小丫頭，那一手楚家法卻是使得像模像樣，等閑幾個不會武的普通成年男子，還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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