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娘子,陛下怎么會跟三九在您面前提到了他呢?”石磐問道。
微飏伸著食指,嘟著嘴在自己瑩潤如玉的小下巴上點了點,道:“陛下讓三九立即詔班某入京。
“我猜著,大約是這個案子辦得有些不順當,偏又要緊得很。所以才要把姑姑說的這個很擅長查案子的班某弄回來吧。”
被拐的人找不到,是最大的要緊事。
可是,等班某回來找?!
他也得能飛回來啊!
石磐覺得,事情絕對不像微飏說的這么簡單明了。
“兩個偷懶的小混賬,去廚下,跟駱媽媽說,我晚飯要吃點兒清淡的。嗯,微微酸的,不油膩的,不甜的。”
微飏揮手把兩個直眉瞪眼聽著的小丫頭趕出去,然后才問石磐正事兒:“姑姑,外頭的案子到什么地步了?”
“千山的那個小徒弟,我剛才索性派了他的差,讓他跑一趟刑部。”石磐笑一笑,“找桓王殿下問問情形。也看看這孩子辦事如何。”
“這個好。”微飏連連點頭。
石磐接著說道:“錦王那邊原本有些無頭蒼蠅一般,聽說端王殿下去后,倒好了很多。已經拿了賈某的產業單子,一家一家在抄查。”
“……”微飏無語。
這么笨的辦法,居然還叫“好了很多”?那之前到底是有多沒章法?!
“賈府已經封了。他本人早押在刑部,妻子女兒聽說直接送去了掖庭。”石磐撇了撇嘴。
微飏的眉心輕輕一跳。
掖庭。
“姑姑,掖庭也是宮里。你猜,以賈穎的手段,進了宮墻之內,她會變成什么樣?”微飏捧著臉,歪頭笑著看石磐。
石磐呵呵冷笑:“自然是開始做那前唐武氏的夢!”
“武曌被趕出宮廷,在感業寺出家。看起來是死路一條。可是呢,感業寺再怎樣也是皇家寺院。”
微飏手指在茶碗旁邊畫著圈圈,笑嘻嘻,“但不同的是,賈小娘子一家算是開罪了太子的。她不死在掖庭,就算太子寬厚了。”
這個卻未必。
石磐心里想著太子的自負,倒不以為然。
兩個人且吃茶說閑話。沒一會兒,翠縹果然面露怪異地進來稟報:“外頭有個叫虞小四的,說是石磐姑姑給小娘子買的小廝,帶了包袱,來給小娘子磕頭。”
買的?小廝?!
石磐傻眼地張大了嘴。
微飏笑得兩眼彎彎:“喲,這就賴上我了?行,讓他先去給我娘磕個頭,把身契交上去,然后再來見我。”
翠縹滿腹狐疑地去了。
這邊石磐氣得只拍桌子:“這牛皮糖!竟還甩不脫了!”
“無妨無妨!挺好挺好!”微飏心情很好。
做人嘛,該不要臉的時候一定得不要臉。
微飏越想越笑:“我就喜歡這種死皮賴臉的小混蛋,只要收服了,做什么都好使得很。”
想當年,她身邊可是頗有幾個小內侍是這種人,拿來對付那個沉默寡言又智謀百出的梁擎,簡直是無上利器。
不過一刻鐘,翠縹還真的帶了一個瘦小機靈的小廝進了蕉葉堂正房。
微飏在正屋見他。
小賴皮穿了一身最尋常的短褐,一雙不合比例的大腳上竟還套著一雙草鞋,腰間系著的也是最廉價的布帶子。
一張小臉瘦瘦尖尖,鼻梁有點兒塌,嘴唇兒有點兒厚。最出色的便是一雙大眼,機靈地轉來轉去,看著就透著“壞”。
“說說吧。”微飏身姿端正,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里,交疊,虛掩在腹前,儼然就是一個最合格的大家閨秀的樣子。
虞小四看著她的樣子,一臉恭敬,聲音卻穩穩當當絲毫不懼:“明面兒上,小人是個孤兒,自幼在京城胡同里混大。
“身契上也寫得明白,祖籍山東,戶籍京城。今年一十三歲,單身獨口,自愿投身,與和國公府三小娘子為奴。”
“嗯。繼續。”微飏看他一頓,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這個借口。
虞小四看著她文風不動,眼泛異彩,輕輕彎彎嘴角,繼續說道:“實際上,小人是千山將軍的親侄兒和徒弟。”
石磐訝然看著他。
“千山將軍這個名字,乃是進入暗衛之后,陛下親口賜的名字。他原名虞連山,乃是小人的親叔叔。
“小人父母早亡,自幼便由叔叔撫養長大。叔叔收了四個徒弟,小人最小。自幼便是三位師兄輪流照看長大。
“只是小人性子跳脫,規矩上差些。叔叔一直發愁,說小人當不了官差。聽說小娘子這里需要人,叔叔說,這是小人唯一的機緣,若不珍惜,必會天打雷劈。
“小人的身契雖然也算是有些瞎話,但投靠為奴卻不是假的。若有背主等事,依律,小娘子也是可以一頓棍子打殺了小人的。”
這就是說,身份是假的,但名字和人都是真的。
真心投靠。
微飏點頭,不贊他,卻贊千山:“你叔叔很是個拎得清的人。”
虞小四低下頭,雙手舉起,把自己的身契呈了上來:“林娘子說,既是石磐姑姑買來給小娘子的,身契就直接請小娘子收下。”
“好。”微飏也不多說,命翠縹:“去知會周管家一聲。回來再帶他去安置。”
翠縹出門。
屋里只剩了石磐和微飏。
“吩咐你的事呢?辦得怎樣了?”石磐道。
“桓王殿下和高尚書正在問賈某的話,沒見著。殿下身邊有一位梁先生,臉上有一道長疤的,出來問了小人,讓小人轉告小娘子:事情進展不大好。”
“怎么個不好法?”微飏的眉梢動了動。
這小子倒是運氣好,竟然見到了梁擎。若是桓王身邊其他的人,未必肯告訴他詳情呢。
“梁先生說,如今查到那些人藏身的地方未必很難。難的是,賈某一口咬定,他本人不知情,全是族親胡來,他頂多是個失察。各種證據都無法直接證實賈某本人參與。
“梁先生的原話是:這種禽獸不如的禍害,若不能一舉釘死,以后必是大患。”虞小四口齒清楚,條理明晰。
微飏聽到這里,沉吟片刻,抬頭看他:“梁先生有沒有提到吉祥酒館和悅來客棧?”
“沒有提到名字,只說,酒館和客棧那邊的證據,不扎實。”虞小四說到這里,抬頭看了微飏一眼,然后又低下頭去:
“梁先生說,正想跟小娘子當面商議。既然小娘子明天要去玄都觀,他會前往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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