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的消息走得很快。
而且,石磐來告訴微飏:“消息是班侯放出去的,郭茂已經收到了,放心,管保查不到咱們這邊來。”
班侯?
“這案子,桓王究竟是想自己親自出面親自動手,還是想交給班侯,他在幕后?”微飏腦子一轉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石磐撓撓臉,皺皺鼻子:“輸了。”
“什么輸了?”
“來時跟梁先生打賭,他說小娘子只要聽見班侯兩個字,便能猜到殿下的意圖。我不信,便賭了一只好斗雞。”
微飏眨眨眼:“斗雞?你們賭斗雞做什么?那個陰險的書生,是不是想去算計人家祺王了?”
一句話險些把石磐問嗆了,怒目而視:“清明節自是要斗雞的!跟祺王有什么關系?!”
微飏歪頭。
清明節傳新火、踏青、祭祀,她都知道,怎么不知道竟然還有一個斗雞的習俗?
“朝廷也要休沐七天呢!不得找些玩的?”石磐嘀咕著,轉身出門,“阿蜜!走,找小四去,咱們出門逛去!”
這樣啊。
微飏也覺得稀奇,忙從窗口朝外喊:“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在家等著!已經第二天了!”石磐動作快得很,一句話的功夫,人已經到了院門外。
聽著“第二天”三個字飄渺著傳回來,余音繞梁,微飏悻悻地倒了回去。
啊啊啊!
不能出門玩的滋味太難受了。
“冬天還好,憋著也就憋著了。如今春光大盛,還只許在屋里悶著。便是當年不曾遇見陛下時,也沒這個規矩。”
翠縹替她打抱不平,一邊端了各種新制的糕點來,一邊埋怨。
微飏伸手捏捏自己越發胖嘟嘟的臉,唉,美食也要節制,人生還有什么樂趣啊?!
主仆兩個正郁悶,外頭青粲活潑的聲音響起來:“小娘子在么?”
“在!進來!”微飏頓時高興起來。
過了個安生肥年,蕉葉堂幾個小的幾乎都躥了個兒。青粲卻還是那個個頭兒,小小巧巧的,眨著大眼嘻嘻地笑:“給小娘子問安。”
“什么事兒?”微飏也笑。
青粲已經規矩多了,叉手答道:“嘉定侯府來人說,況家二小娘子請您過去一道用午膳。要是得空,請您這就動身。”
“好!我這就去!”微飏拍著手笑,從榻上跳了下來,揚聲叫:“翠微呢?跟我去侯府!”
青粲涎著臉往前湊:“小娘子這回也帶上我罷?”
“這回不行。”微飏嘿嘿地笑,“這回是正事兒。下回去玩的時候,再帶你。”
翠微挑簾子進來,手腳麻利地幫著微飏換出門的衣裳,又把懶散隨便的雙垂髻梳成利落的雙鬟,插上一支小小的鏤金蝴蝶釵。
口中卻不閑著:“整天就知道玩!前兒回家,阿爹說你又偷懶沒練功。
“雖則林郎君說了,咱們三家子是板上釘釘給小娘子的人。可小娘子身邊卻不養廢人!
“如今我能在小娘子左右跟進跟出,可不為我是那出色的。而是現下小娘子身邊沒有會功夫的侍女。矮子里頭拔將軍罷了。
“等明兒我歲數大了,小娘子使不著我了。那肯定多的是有功夫的丫頭給小娘子挑——你當林家那一院子的人都是廢物么?
“到時候你還這么只知道貪玩,你看小娘子用不用你?若果然不用你,你等著阿爹捶扁了你!”
“你嘮叨不嘮叨?!”微飏聽得實在耐不得了,鏡子里沖著翠微哼了一聲。
翠微正好完活兒,歪頭端詳了端詳,道:“好了。小娘子起身穿衣裳罷。
“——都是奴婢的錯,下回肯定不當著您的面兒教導她了。等我回家再仔細跟她聊。”
可青粲一看就是被嘮叨得多了,根本就沒往心里去,只是憨笑,絲毫不見羞愧。
微飏和她姐妹一起往林氏那邊走,笑道:“什么大事兒?往后叫青粲早起跟我一起練功便是。”
這個主意說得翠微眼睛一亮。
青粲卻縮了縮脖子,面露苦色。
合家都知道,微飏每天早起練功,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即便是當天要進宮,早起也先練了功再說。
就這份兒毅力,連和國公那么愛挑刺兒的人,都指著微家大郎的鼻子罵過:“你但凡有阿芥五分堅持,今兒也不是這個爛樣兒!”
“說定了。我一會兒就跟荀阿嬤說。”微飏笑著進了林氏的院子,端莊地跟林氏請了安,然后告辭。
由嘉定侯府的來人引了路,從和國公府的角門出去,進了嘉定侯府的角門,直奔況侯的書房。
嘉定侯正坐不住,在屋里踱步。
人報:“微家三小娘子來了。”
“快請。”嘉定侯自己都下意識地往外迎了幾步。
“況伯伯安好。”微飏假模假式地給嘉定侯行禮。
看見她沉靜的樣子,原本滿腔浮躁的嘉定侯也穩了穩神,含笑讓她坐下,令人上了酸酪飲子和小堅果。
這才讓閑人退下,問起了微飏:“最近跟錦王桓王他們可有聯系?”
“昨兒才去了一趟桓王府喝茶。”微飏一臉乖乖的樣子。
嘉定侯心頭一喜,臉上便放松了三分,手指屈起,敲了敲桌案,親切笑問:“康王在宮里讀書,你又沒有玩伴,可聊什么呢?”
“沒聊什么呀。就是喝茶。”微飏鼓起了腮,“我娘嫌我多管閑事,已經關了我好幾個月了。我再不敢問別的了。”
呃?!
嘉定侯有一絲尷尬。
朝一個八歲的小娘子套話,似乎……不大好。尤其是人家的娘親還明擺著不樂意的情況下。
可是,這件事,畢竟關系著兩府。
不,是三個府邸!
若是真鬧出來,豈不是正好給了朝廷削掉三個爵位的借口?!
皇帝再念舊情,抵不住還有太子,還有皇后,還有皇子、皇孫們——
一念及此,嘉定侯再也按捺不住,笑得越發親熱,把一碟子蜜煎核桃往她跟前推了推,道:
“其實也不是我問。
“你知道慎國公么?他當初對先文惠太子最忠心,如今桓王回來,他滿心想親近,卻又怕犯了太子忌諱。
“昨兒我們一處吃酒,是他問的。你跟我說說,我也好跟老友有個答話。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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