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走進去,兩個下人被摁在院子里,似乎剛剛都被打斷了腿。
“我不是個愛折磨人的人。所以,說了,我只會把你一棍子打斷腿,趕出去。不說,那就只有一截一截,慢慢敲斷。”翠微面不改色。
青粲和石蜜站在她的左右手邊,強撐著,臉色發白。
石磐背著手進了院子,淡漠的目光從院子里站著的十幾個人臉上一一掃過。
“姑姑。”翠微下了臺階,恭敬地給她行禮。青粲和石蜜跟上。下頭一院子的人,參差不齊趕緊也跟著行禮。
石磐嗯了一聲:“你忙你的,我就看看。”
“正要請姑姑指點宮中訊問秘法。”翠微坦坦蕩蕩,直接要刑求的宮中秘技。
石磐在旁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冷淡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襟,翹起二郎腿:“你先問,你問不出來,我再問。”
“姑姑從做軍中斥候,就擅長訊問,又在先孝恭皇后身邊十余年,這些年又掌管先帝事宜。婢子們必定有許多事是要跟姑姑學習的。”
翠微再客套了一句,轉身繼續審。
有的招了,有的沒招。
沒招的那些人,痛不欲生的同時,也還咬緊了牙關。
翠微回頭看著石磐。
石磐上前,低頭看了一眼,輕輕地抬了抬腳,正正踢在其中一個人的肋下。
那人忽然臉色一變,直著脖子翻了一陣白眼,頭一歪,閉上了眼。
氣絕身亡。
“喲,這人夠狠的啊。居然為了維護他幕后的主子,咬舌自盡了。夠意思!”石磐嘖嘖稱贊之后,抬頭命翠微,“傳出消息去,就說這人第一個招供,在攀咬其他人時,被對方反殺。”
翠微不假思索地點頭:“好。我知道他的同伙是誰。”說完,篤定地一指另一個臉色慘白的人,“把他的家人立即送出京去。”
在場的所有人,驚懼交加地看著石磐。
連死士都做不成。
還被誣陷身后名……那可是意味著家人都有可能被牽累!
“我,我說……”
有了第一塊倒下的磚,后頭的多米諾骨牌呼啦啦幾乎倒了個干凈。
不過大半個時辰,肅侯府里的眼線被清理了個干凈。
“三個端王的人,三個錦王的人,還有兩個俞妃的人,兩個端王妃的人,兩個恒國公的人,以及,六個祺王的人。”翠微給微飏回話,反而對傳出去什么不在意,更在意的是都是誰的人,
低頭抄經的微飏眼皮不抬、手不停:“知道了。”
對自己的最重視的人排序,這個數字,大概是對的。
“你現在和石磐姑姑帶上石蜜,回公主府,把府里的人挨個兒過目。稍有疑惑的,都趕到一個院子里鎖好。明晨送出京去,關去千山的莊子上,等候處置。”微飏抬頭,蘸筆。
翠微眨眨眼:“包括孟和小公主的人?”
“包括。”微飏再度低下頭去,拒絕再開口。
翠微屈膝稱是,然后自若轉身,吩咐春辰:“你好好守著公主,晚間侯爺和夫人回來,你去回稟此事因果。”
然后請石磐:“姑姑,咱們走吧?您還沒去好生逛逛公主府呢,婢子陪著您去。”
石磐訝然,被她挽著出了門,才失笑一聲:“怎么?她真的不問詳情?”
“從去年開始,先帝身子不好,公主的心思便全在先帝身上。家里的這些事情,她便懶得過問細節了。我也慣了,她也慣了。”翠微笑一笑,招呼了石蜜,三個人就這樣,直奔公主府。
微隱、微諍和林氏回府,第一件事都是來找微飏。
卻被春辰恭敬告知:“公主今天耗了神,明天一早還要進宮,所以早早歇下了。”
林氏頓時急了:“家里沒了那么多人……”
“婢子正要稟報此事。”春辰從容不迫,請了三個人到了隔壁廂房坐定,叫了青粲過來,把當時情形一板一眼和盤托出,最后總結:“公主并未多加苛責,只是那些吃里扒外的留不得,所以人都帶去公主府了,明天一早跟公主府的眼線一起送出京去。”
林氏目瞪口呆,肅侯怒氣滿面,只有微諍歪著頭瞇著眼琢磨了半天,才問春辰:“你主子是什么時候知道家里有這么多臭蟲的?”
“呃,這個……”春辰猝不及防,打了個磕巴。
微諍撇了撇嘴,呵呵一聲,起身就走:“行行行,知道了!她憋到今天才發作,也是難為她這暴脾氣。她心里有數,那就行。我回去睡覺了。”
林氏和微隱也跟著反應了過來。
林氏松口氣,捶著腰站起來,喊住微諍讓他送自己回去:“累死了……”
唯有微隱,哼了一聲,指著臥室的方向,對春辰道:“明天早起跟她說,三辭三讓這么大的事,她居然都一個字不跟我說,你問問她以后還有什么事能告訴我?!嫁人當天知會我嗎!?”
“行了啊!女兒自己有計劃的。你沒聽說嗎?先帝的玉璽……”林氏一把拉了微隱,低聲跟他嘀咕著,跟著兒子的腳步,出蕉葉堂。
春辰和青粲看著一家三口的背影,同時松了口氣,相視一笑。
微飏黑甜一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已經是日常的寅正。
“昨晚怎樣?應付得來么?”微飏含笑從鏡子里跟春辰對視。
春辰也從鏡子里笑著溫和答話:“侯爺夫人和小郎多疼您、多了解您,您又不是不知道。婢子多余的口舌一句都沒廢,事情說完,三位主子就明白了。”
“那就好。”微飏深吸一口氣,站在大穿衣鏡前看著自己的玄色禮衣,滿意點一點頭,吩咐道:“等石磐姑姑和翠微回來,吩咐她們兩個一句:
“我今日進宮不同昨天,事涉傳國玉璽,必有一番……爭執。若有什么動靜傳出宮,只要不是我被當場誅殺,便讓她們設法安撫住京中諸君。”
春辰手指一抖,片刻,死死咬住嘴唇:“是。”
“好丫頭。”微飏笑著回身看她,滿面贊許,“當然,還有可能就是,那兩位,都比我更心怯。宮中就會在兩個時辰內,都一片死寂。”
一片死寂?
似乎,還不如各樣動靜。
春辰只覺得后背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這是成敗的,第一步。”微飏高高地,揚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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