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公主的門,九郎立即開始在京城的大小寺廟、道觀給先錦王一家子點長明燈。
到了晚間,張寬過來時,九郎恰好從后院悄悄進來復命。
兩個人走了個對臉。
九郎一皺眉。
張寬笑了笑。
他們在外頭照面過不止一次,九郎依稀知道他是長公主在外頭跑來跑去的小廝,卻不知道他竟然能進得了長公主的內院。
微飏并不介意他們見面,甚至還有意讓九郎留下來聽著張寬今日都說些什么。
“太后跟皇帝要兵部。”張寬低頭道,“說讓現任的兵部侍郎頂了尚書,然后讓俞沛去兵部任侍郎。皇帝不肯。太后讓所有人都出去,跟皇帝說,不要覺得他姓郁,天家的孩子沒一個是隨父姓的,都是隨母姓。
“皇帝摔了個茶盅。太后又說,如今京里的兵,其實是握在了祺王手里。徐氏對祺王再不好,也是他親娘。他們倆先殺了錦王,又殺了廢太子,最后卻都扣在了徐氏頭上,這一條,祺王心里不可能不知道。”
九郎砰地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失魂落魄。
微飏看了他一眼,示意張寬:“接著說。”
“皇帝又驚又怒,問太后:永寧伯是你的人?太后讓他別問廢話,說如今恒國公和靖安侯都不在京城,一旦祺王起了異樣心思,皇帝和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一定要把兵部拿過來,如今皇帝既然無人可用,便用俞家的人。
“須知,皇帝是姓俞的。而且,自幼便姓俞。”
張寬說到這里,自己也覺得窒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又續下去,“皇帝讓太后不要得寸進尺,還說自己的兒子自己心里有數,甩袖而去。”
微飏彎了彎唇角,又看一看已經彎下腰去伏在地上狠狠捶著地面咬著牙卻也不肯哭出聲的九郎,清冷問道:“想必皇帝已經收到了九郎在給他兄弟侄兒點長明燈的消息了,他怎么說?”
“皇帝把祺王叫進了宮。如今宮門落鑰,祺王便沒出來。”張寬低頭說完,猶豫了一瞬。
微飏一挑眉:“怎么?還有別的事?”
“是。剛才過來的時候,聽見說,祺王妃發動了,可是俞家帶過去的幾個下人都似乎不大安分。”張寬抬頭,有些糾結地看向微飏,“小人覺得,不然,您管管?”
“這是自然的!”微飏騰地立起,面罩寒霜,“下次類似的消息,要頭一個說!”
大步朝外就走!
張寬連忙爬起來,跟著往外跑:“景王妃已經過去了!小人是想著,也未必會出事……”
“這出不出事的,祺王被關在了宮里,小楊氏自己還是個孩子,她能不怕么?你這猴兒就該打!這種事以后不許添算計,這是人命關天!”
翠微從后頭踹了他一腳,嘴里低聲喝道,“先帝的血脈是第一要緊的!今天沒事便罷,若果然有事,你這頓打是決然跑不了的!”
幾個人瞬間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九郎呆呆地癱跪在地上,臉色木然。
早就跟著忙里忙外安排好了微飏出門事宜的春辰回來,見他的樣子,嘆口氣,走過去蹲在他旁邊,低聲道:“我們早就猜著了,但沒有證據……”
九郎木木地抬頭看她:“那你們還替他辦事,為他賣命?”
“辦事是辦了,可不是替他辦的。”春辰不認同地歪著頭,“賣命可絕不會。我們長公主心里的那條線,不是畫的,是刻的。便是天塌下來,也越不過去那條線!”
九郎的眼珠吃力地轉了轉,人也漸漸恢復了靈機:“所以,長公主今天是特意讓我來聽真相的?”
“對啊。”春辰同情地看著他,“給祺王的消息是公主親自給的,第二天廢太子就死了。可宮里卻查到了永寧伯頭上,皇帝認為永寧伯是太后的人,太后卻沒有反駁。
“九郎哥,你還不明白嗎?”
九郎長長的呼出去一口氣:“永寧伯是祺王的人。所以他才會去陷害莊王。如果他只是太后的人,陷害莊王這樣的事情,不會在殺廢太子之前那么早就埋下伏筆。這本來就是永寧伯給祺王的投名狀。”
“嗯,對。還有呢?”春辰期待地看著他。
九郎迷茫:“還有?”
“靖安侯不在京里,俞家和徐家已經被皇帝棄了,那皇帝是通過誰的手殺了錦王?”春辰輕輕問他。
誰不行啊?
他已經是皇帝了,手里有大把可用的人……
不對!這種事,絕對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皇帝也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
九郎猛地一驚,如遭雷擊!
他像見了鬼一樣地看向春辰,張口結舌!
“對啊。只有永寧伯這種沒臉沒皮投過來的叛徒,才會沒有任何禮義廉恥和底線地去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春辰淡淡地罵著。
九郎的嘴唇卻顫抖起來:“可,可是,不是說,永寧伯是祺王的……”
春辰嘆了口氣,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已經全身血液幾乎凝固了的九郎的肩膀:“是啊!九郎哥,你想明白了,就好。”
“那她還要去救那個畜生的孩子!!!”九郎忽然大吼!
春辰頭也沒回:“長公主救的是先帝的第一個重孫。”
當夜。
俞家女“指使”貼身乳母給祺王妃下毒,致使祺王妃難產,險些一尸兩命。
鎮國長安長公主攜桓王妃、景王妃坐鎮祺王府,保住了母子二人的性命。并即刻杖斃了狀似瘋魔的俞家女,并將一干俞家奴仆全部鎖拿,關押起來。
第二天早上,得到消息的新帝和祺王都呆住了。
俞太后則怒氣沖沖地命人叫微飏和桓王妃、景王妃進宮:“哀家就不信了!若是我俞家真的要出手害人,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小娘子,難道還能保得住祺王妃母子平安?這是誣蔑!”
“邱醫正醫術jing湛……”當著全身都在顫抖的祺王的面兒,新帝只得硬著頭皮找借口。
俞太后怒不可遏:“哀家昨日身子不適,邱醫正就在宮中,根本就沒出去!”
“所以皇祖母是在生氣,為什么竟然俞氏沒得手,對么?”祺王鐵青著臉,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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